在顧子笙的記憶裏,魏朗雖然不能和父親**相提並論,但是論相貌身材也是扔在人堆裏也能一眼望見的人。她還記得,父親死的那年魏朗不過三十歲出頭,十一年過去,算來他今年也就四十來歲。
而現在出現在顧子笙眼前的人,骨瘦如柴,皺紋遍布,看起來就像是飽經滄桑的五十歲老人。頭發梳得整齊,卻黑白交雜。不過好在隻是袖口被磨得褪色,樸實無華,還算得上是幹淨體麵。
顧子笙示意許亦安靜下來,自己不動聲色的拉開椅子坐在魏朗的對麵,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巾扔在桌子上,抱臂靠在椅背上,冷冷盯著他,眼中晦暗不明。
魏朗的目光先是一滯,顧子笙的臉映入他的眼中,嘴唇翕動久久不能自語,震驚之色溢於言表。感受到顧子笙冰冷的視線,他低下頭悶悶地道了聲謝,伸出樹皮般粗糙的手拿起桌子上的紙巾,擦去臉上的淚水。
她留意到魏朗伸手去拿紙巾的手上有黑色的疤痕,以她混跡黑白兩道的經驗來看,這多半是煙頭的燙傷痕跡。顧子笙垂眸,心中不禁暗暗猜測是誰的手筆。
似乎看出她心中的疑問,魏朗把紙巾折起收在外套口袋中,伸出兩隻手五指張開手心朝下放在桌子上,苦笑道:“是我自己燙的,隻有留下無法抹去的傷疤,才能讓我將往事銘記於心。”
“是嗎?”顧子笙抬起眼眸,眼中流露出譏諷,“原來你還知道痛。”
“你哥哥他……終究不肯見我嗎?”魏朗看著這張和齊止相似的臉,眼底一片黯然。
他歎了一口氣,從前齊止還是個小小少年的時候,他經常帶著他去打靶,帶他去騎馬,甚至去田野放風箏。那時候的齊止跟在他身後一口一個魏叔叔,回想起來,都是他那張陽光洋溢的笑臉。可是現在,連見他一麵都不肯。
然而魏朗不知道的是,他麵前的人就是他掛念許多年的小小少年。隻是中間發生了太多事,遊隼的大哥齊止變成了個女人,這是遊隼任何一個人都不會告訴他的秘密。
顧子笙是個重情重義的人,不然她也不會在意識混亂的情況下記得葉止的“止”字,也不會以齊止的身份活成葉止的模樣。重情重義,並不代表同情心過剩。她不會因為今天魏朗的慘狀以及懺悔的行為而原諒他當年的補槍。
刀子紮不在自己身上,永遠都不知道痛。
於是她毫不留情道:“能留你在這裏說話,是他最大的寬容。”
魏朗聽到她的話,表情落寞,又扯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對顧子笙道:“你很像你的哥哥,容貌,性格,還是說話的方式。”
“哦。”顧子笙接過許亦倒開的水,溫度正好,仰頭一口氣悶下大半,將杯子放在桌子上。也隻有許亦能夠考慮到,她從A市趕回來一口水都沒有喝。她的反應冷漠在魏朗的意料之中,他又對顧子笙說:“你哥哥沒有來,我有些話想讓你帶給他。做雇傭兵這行的,哪個不是在刀尖上跳舞?**大哥其實在認你做養子那天就知道你是他的親兒子。他怕自己有一天遭遇不測,沒有讓你知道,他就是你的生父。他對你苛刻,嚴厲得過了頭,一方麵是怕你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心生嬌氣,不肯好好學。萬一他哪天遭遇不測,你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另一方麵……他怕將來遭遇不測,餘生被籠罩在仇恨的陰影中。想來他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世。**大哥很在乎他這個兒子,我希望他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