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戚陽沉默了一會，歎了口氣，說道：“方婉清小姐，這麼多年，我們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交流，現
在想走了，許多話恐怕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楚的。”
方婉清小姐覺得軒轅戚陽十分嚴肅，不由正色起來，說道：“有什麼話還不能對我學生說嗎？”
軒轅戚陽自嘲地笑了笑，說道：“什麼學生不學生的，人一過二十便不分大小，誰是誰的學生還不
一定呢，當年我跟隨博銳醫生闖哈爾濱，親眼看他如何呼風喚雨，即便像我這樣一個旁觀者也覺得熱血沸騰，後來他一意孤行，受傷害的其實不止是他自己，也包括我們這些追隨者。”
方婉清小姐麵色沉重，說道：“我知道，博銳醫生對不起你。”
“也談不上什麼對不對得起，是我自己跟錯了人。你知道嗎？後來我突然看好了你。”
“我？”方婉清小姐吃驚。
“對。博銳醫生隻是一個能令任何事情迅速膨脹起來的天才，你卻是一個能在任方生存狀態下創造奇跡的人。想想看，你做什麼事失敗過？”
方婉清小姐疑惑地看著軒轅戚陽。
軒轅戚陽沒注意方婉清小姐的反應，繼續說著，說道：“說實話，當年我真希望你能借助方先生的力量成就一番事業，即便方先生離開之後，我仍然願意輔佐你。唉！現在看來，你也不是什麼真命天子。難怪窮人都唱國際歌：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全靠我們自己。”
方婉清小姐啞然失笑，說道：“我本來就是個普通人嘛，你怎麼--”
軒轅戚陽舉手打斷，說道：“你知不知道，現在你做的事，按會計規則計算，三年算下來，你實際上是虧損的。用這種原始的方法種茶，充其量也隻能算是綠化了山頭。”
方婉清小姐正色地，說道：“是呀，至少我們讓這些山頭綠了，讓那麼多鄉親找到飯碗了，還有，隻要我們踏踏實實地幹下去，肯定是一年好過一年，你沒看到這種希望嗎？”
“我再也不會拿希望當飯吃了，早知道你是理想隻不過是一年折騰個十萬八萬的，我是不會陪你在這裏傻幹的。”
“你說我胸無大誌？”
“方婉清小姐，你想想，當年你是怎樣逃出山村的？費了多少周折，吃了多少苦頭？那才是真正的你，讓我欽佩的女孩。”
“我，其實，那隻是--”
“知道我離開山村發的誓言是什麼嗎？我今生再也不會回到地方，至少不是現在這種方式，我軒轅戚陽也算闖蕩半生了，到頭來就是回到山裏來綠化山頭？方婉清小姐，和我一起走吧！”
方婉清小姐睜大了眼睛，說道：“走？去哪？”
“我想好了，現在最有前途的行業是IT業，為此我已經做了準備，先化一年時間進修電腦，同時到股市上去挖一桶金，然後開個網絡公司。我就不信，憑我們倆的能力，就創不出一番事業來！”
方婉清小姐搖頭。
軒轅戚陽歎氣，說道：“我就知道說不動你，看來我缺的就是博銳醫生那種煽動力。說實話，我已經有了一份創業計劃，隻是希望你能和我一起來創業，如果你相信我，不出一年，你會慶幸自己的選擇的。”
方婉清小姐誠懇地，說道：“軒轅醫生，我是個女人，沒有你們男人那種大誌。你能有今天這樣的狀態，不再像我剛見到你那樣的自暴自棄，我就很慶幸了。如果你現在就走，我也決不會怪你。”
“你放心，我會把現在手裏的工作善始善終地做完再走的。‘
“謝謝。“
“還有，如果將來有一天，你又像當年一樣找到跑出山村的信心，請一定來找我，我會以最好的位子來接納你。”
方貴芬拍手歡叫著從外邊衝了進來，說道：“大姐，快來看！！”
“看什麼？”方婉清小姐糊裏糊塗地被方貴芬拉出了門。
方錦宇躊躇滿誌地從嶄新的黑色桑塔納上下來，衝著姐姐直樂。
“我回家看姨媽姨媽了！”方錦宇說到姨媽姨媽兩個字，粗裏吧唧的男人也眼含熱淚，說道：“姐，你也
一道去吧？”
方婉清小姐一看當然是喜不自勝，熱淚盈眶，說道：“軒轅戚陽，你來看，是方錦宇，他終於開回黑殼子汽車來看姨媽姨媽了！”
“你看著，我也不會比方錦宇差！”軒轅戚陽說罷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望著軒轅戚陽的背影，方錦宇對滿臉惆悵的姐姐嘀咕，說道：“你別說，比起博銳醫生，男人還可能有點出息！”
方錦宇開著黑色桑塔納上載著方婉清小姐、方貴芬上慕容欣華的墳。走到山腳下才發現無法把車開到墳頭上去。
方錦宇走下車來，望著遠處茶園裏慕容欣華的墓。
方婉清小姐過來勸他：“行了，你把黑殼車子開進了村，不就是讓姨媽看見了嗎？”
“不行！”方錦宇咆哮著搬石頭墊路。
“這樣幹什麼時候能弄不出條路來？”方婉清小姐說。
“反正我一定要把車開上去給姨媽姨媽看，你去忙你的吧。”又手指方貴芬一副霸氣十足的模樣，說道：“你陪我一起修路，要是敢跑的話，立即休掉你！”。
方錦宇光著膀子和方貴芬挑燈修路。
方婉清小姐送來了熱湯飯。
方錦宇終於把車開到了母親的墳頭，一通鞭炮之後，方錦宇伏地大哭，磕了三個響頭後，開始了他很特別的祭詞，說道：“老姨媽，是我，方錦宇來看你了。我沒跟你瞎吹牛，黑殼的汽車，就在你麵前！城裏也不是人人都有的！我也不是偷也不是搶的！是我一塊一塊垃圾撿回來的！你沒坐上那不能怪我！我馬上又要回城裏去撿垃圾了，我要再掙了錢就蓋一座大樓，讓你躺在這裏也能看見！”方錦宇回顧方婉清小姐問說道：“姐，你有什麼話要說？”
“你替我說吧，就說山頭綠得差不多了，沒人指著鼻子罵我們了！”
方錦宇果真學說了起來，說道：“老姨媽，聽見沒有？山頭綠得差不多了，沒人指著鼻子罵我姐了！”又問方婉清小姐，說道：“那你不說你接下來幹什麼？”
問得方婉清小姐茫茫然，說道：“幹什麼？我就在這陪姨媽。”
方錦宇又學，說道：“方錦宇蓋樓，姐在這陪姨媽！”
又到了一如平常的忙碌時候，方婉清小姐正在灶台上炒菜。小妹在廳堂招呼客人點菜，泡茶。
博銳醫生一進門，小妹以為看花了眼。隻見博銳醫生像一般客人一樣落座了，小妹也不知該不該像對待其它客人一樣給博銳醫生先泡上一杯綠茶。見博銳醫生坐下後拿出一本書來讀，小妹決定還是該先泡茶送去。
“你吃飯？”小妹猶豫著問。
“對，吃飯。”
方婉清小姐把炒好的菜裝上盤，沒見小妹，就自己送到外間，看到了博銳醫生！楞在了原地。
“想吃什麼？”小妹對著菜單問。
“一個青菜一條魚！”博銳醫生點著和當年一樣的菜。
“哐啷”一聲，方婉清小姐手裏的菜盤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