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顒離開徐無山先去了鄴城,由於程閔領兵在外,未能如願得見。不過那位留守荀彧真是殷勤好客,又是賜宴又是贈金,硬是一連挽留了半個多月,直到大軍回拔。
可是大軍回拔之後更了不得軍師荀攸、祭酒郭嘉等等統帶領所有掾屬列隊相迎,又是一番接風洗塵。邢顒在深山住了多年,原以為外間之人早把自己給忘了,沒想到程閔手下還有人記得,依舊把他奉若上賓,當下感動得無以言表。在鄴城裏閑住,吃喝倒是不愁,惜乎還未能見到程閔,直到今天龐統說程閔有意召見,於是就被糊裏糊塗送到了軍營。
邢顒對這位當朝三公“周到”的安排既覺怪異又感奇妙,更對其產生了興趣,城內不見居然跑軍營裏來了。
隨後一介布衣的邢顒被程閔拉著並轡而行,眾將掾屬都要閃避左右。
現在的程閔已今非昔比,嫡係舊部加上新歸附的河北之眾,兵似兵山將似將海,供程閔差遣的將官文吏宛如一個小朝廷,最近還來了不少地方官,中軍帳裏容不下,早在營中搭起臨時帥台。這座台足有一丈多高,左豎白旄右掛黃鉞,隻有一個獨座、一張帥案。
進入轅門,程閔直接就登了台,轉身吩咐:“帥台之上添座,請邢先生休息!”
邢顒嚇一跳,越發不敢僭越。龐統一旁走出,笑盈盈道:“邢先生,既來之則安之,快請上去歇息吧。”荀攸、郭嘉等人也來勸,邢顒推脫不過,半推半就登台,作了個羅圈揖,在一旁杌凳上坐了。
這會兒滿營文武都站著,除了程閔隻有他一人有座,這麵子還小?邢顒也漸漸放開了,邢顒頓覺榮耀,沉睡多年的仕途之夢也被徹底喚醒了。
安排完座位程閔也做下了,“久聞邢顒先生大名,今日得見三生有幸!”
邢顒被他的禮遇感動得心馳神往,早已拿定主意吐露來意:“實不相瞞,在下此來並非尋常拜會,乃為征伐烏丸之事。”
“哦?真是巧合!”程閔哈哈大笑道:“某也正有此意,但烏丸屯軍之地乃在柳城,距無終縣六百裏之遙,一路山川險惡,我軍雖眾既無糧道又不識地形,該如何進軍?若有熟悉道路之人充任向導就好了……”
邢顒後退兩步大禮參拜:“若明公不棄,在下願意引路!”
天下豈會有這麼巧合的事?程閔正缺個向導,就有個向導自己冒出來?邢顒實是中了程閔的圈套!
問題就出在落腳鄴城的那半個月。程閔不在鄴城時,一切軍政大權都交給了荀彧管理,早聽人言“德行堂堂邢子昂”,邢顒到來可算讓他逮到一個表現自己禮賢下士的機會,所以擁彗折節招待殷勤。可日子一久,荀彧發覺邢顒似乎帶著一個很大目的而來,日日與其暢談,發覺他總會提到烏丸,便已揣摩到來意。
荀彧得知其中緣由,早暗地裏一封書信打發到並州,程閔與龐統定計,做了詳細安排。所以邢顒來了才會列隊相迎,即便邢顒小有名氣,又豈會有這般殊榮?程閔為的就是得一向導,助成出軍烏丸之事。
程閔費盡心機已然得手,嘴上卻還要佯裝不知,雙手相攙道:“哎呀呀!沒想到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先生識得去柳城的路?您願為向導,程某求之不得。”
程閔這話倒也不假,其實當初烏丸侵犯襄平之時,程閔就想直接滅了烏丸,可一方麵還沒落腳的地方,另一方也不不認路,隻能下穩定河北再說其他,如今有了向導,正好可以出兵了。
“我在徐無山居住多年,此間道路早已摸清。若出山循西,經令支,過肥如,順小路沿海而進,便可兵至柳城。憑明公甲士之眾、兵戈之利、懷柔之德,破烏丸不過舉手之勞。”
“此功若成,皆先生之力也!”
“不敢,”邢顒又道,“在下不過稍識道路,若要克敵製勝還需一人。昔日幽州從事田疇與我同隱山中,此人不但熟識地理掌握山川,對烏丸風土人情、俗世習性、部落內情更是了如指掌,若再得他相助,更勝在下十倍!實不相瞞,就是他叫我來拜見您的呀!”隻因他一時高興,把田疇也給賣了。
“好!”程閔撫掌大笑,“莫非遠涉塞外獻表西京的田子泰?程某久仰大名,曾聞袁紹父子屢辟不從,該如何請他出山?”
邢顒拍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先生痛快!”一切皆如程閔所願,這場辛苦總算沒白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