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遼、周冷夜渡蒲阪津,力退梁興紮下營寨,這不啻在黃河以東楔進一顆釘子,打出一個入口,此後大軍開拔到蒲阪津暢通無阻,可以順利到達敵軍以北了。程閔聞訊下令佯攻叛軍大營,韓遂等部誤以為程閔有意兩麵夾擊,於是謹守營寨。如此叫囂兩三日,程閔料想敵人不敢輕易出動了,這才開始部署渡河。
如今程軍營寨森嚴旗幟林立,透著威武煞氣,可這隻是表麵現象,殊不知大部隊早已無聲無息自後寨門撤走,隻有少數人虛設旌旗,敲鑼打鼓以為疑兵。六萬大軍渡河絕非易事,需要周密布置,更須防備敵人趁亂進攻。
程閔統領中軍之士坐鎮渭水岸邊親自殿後,督促大軍過河。程軍舟楫雖不多,但軍令嚴明列隊整齊,加之臨時打造了一些浮板,速度倒也不慢。一天一夜時間,趙雲、陳到、黃忠等部皆已渡河,輜重糧草也已運過大半,隻要中軍再盡數渡過,程軍就可以揚長而去了……
程閔身披白狐裘穩坐胡床之上,眾謀士左右相陪;郭奕也侍立在他身旁,望著波瀾壯闊的渡河場麵甚是激動。不過程閔本人卻不怎麼欣喜,雖然眼下這場仗已撥雲見日,但在他心目中,韓、馬之流不過是無關痛癢的小角色,袁紹和孫權也不過爾爾,真正的對手卻是曹丕和諸葛亮。
“主公快看!”郭奕一聲呼喚打破了程閔的沉思,“田宇在對岸朝咱們招手呢!”田宇是個好熱鬧的,哪裏耐得住性子?郭奕等人一個沒留神,他便躥上了船,跟著前軍先渡了河。
程閔遙望對岸縱馬馳騁朝自己揮手的田宇,笑道:“這傻小子早些過去也是好事,他若留在這邊更不讓人放心。”說話間隻聽眾人齊聲讚歎——原來天上有隻失群孤雁,寒風中打著盤旋正不知飛往何方,田宇搭弓在手竟將此雁射了下來。
“好箭法!”眾人不禁誇讚。
不得不說這田宇還真給力,文不成但是勇武還是有的,跟他勞資田豐不一樣,他勞資文人一個,沒想到他兒子居然是個武夫,別說這武力還是可以的,年僅十八居然能跟老將徐榮手上來上幾十回合,估摸著在遊戲裏至少也有70以上的武力值了。
程閔誇獎道:“古人雲:‘將不仁,則三軍不親;將不勇,則三軍不銳。’依我觀之,郭奕這小子忠孝可親,占一仁字,田宇這小子武藝出眾,占一個勇字,皆是治軍之才。”
郭嘉卻不給程閔麵子,直接反駁道:“主公所言謬矣,為將者需仁勇兼備,他們倆一則以仁,一則以勇,難道打仗的時候要他們倆一起為帥?”
連郭奕自己都樂了:“真要是讓我倆一同為帥,軍營非亂了不成!”
大家說笑間,鄧先與陳猛縱馬自後麵趕來。鄧先下馬道:“我等已派兵收起旌旗軍帳,少時便可運來。”陳猛卻總是一番憂慮之色:“我軍虛張聲勢而渡河,因而賊不敢出,今收起軍帳,隻恐賊兵探得我動向過來騷擾。”
程閔冷笑道:“他們這會兒得知已經晚了。大部隊已渡河,少時中軍也渡完了,即便趕來隻能隔水而歎。你們做好準備也過去吧。”
這會兒高順已經帶著不少士兵上了船,並空出兩條稍大的請程閔以及眾謀士登船。程閔婉拒道:“將乃兵之膽,兵乃將之威,我若渡去,隻恐剩下人心中不安。你們先去吧。”他不肯走,別人也不好意思走,彼此推讓一番,最後還是田豐與郭嘉、還有郭奕、田宇等人先上了船。
如今大部分中軍將士也都上了船。隻數百陷陣營保護程閔,那旁高順也張羅士卒搬運軍帳、糧草還有牲畜牛馬,六萬大軍馬上就要盡數渡完了。
程閔默然坐於胡床之上,他想了想這些年輕人,郭奕、田宇、張虎(張遼的兒子)、許議(許褚的兒子),這幾個年輕人跟他們爹比差了太多,許議跟他爹一樣有勇無謀,可武力值卻不高;田宇跟他爹差遠了,勞資文臣兒子習武他爹都看不起他;郭奕倒是聰明一點,不過跟郭嘉一樣有點營養不良,不堪大用;恐怕也隻有張虎是有勇有謀,所謂虎父無犬子可堪大用。
程閔浮想聯翩,全然沒有注意到身邊的騷動,許褚、高順上前將他攙起,大呼道:“賊兵來了!”他這才注意到,陷陣營已行動起來。眨眼間征塵驟起呐喊震天,有一隊關中騎兵赫然殺到岸邊,旌旗之下閃出一將,三十出頭白淨臉膛,頭戴亮銀盔,身披亮銀甲,外罩素白袍,坐騎大白馬,手執一杆馬槊,渾身煞氣八麵威風——正是馬超!
原來關中諸將未知程軍動向,不敢擅自出營,唯有馬超自恃驍勇屢屢請戰,皆被韓遂勸阻。剛才斥候回報,程營偃旗息鼓收拾軍帳,諸將方悟程閔已暗中渡河。馬超氣不過,即刻提一萬兵馬直撲程營,果見寨牆空空營壘皆撤,更覺怒火中燒,馬不停蹄繞過關山追到河邊。
千防萬防還是被敵人切了個尾巴,此刻程閔身邊僅數百陷陣營,哪抵禦得住?馬超猛催坐騎恰似一道白光紮入程軍之中,後麵眾騎兵也勢不可當,將程兵衝得七零八落;陷陣營勇則勇矣,卻寡眾懸殊,霎時間死傷過半。馬超自舉兵以來未嚐交鋒,今日殺得興起,正耀武揚威,忽見河畔有一老將,身披狐裘頭戴兜鍪,被武士簇擁著倉皇而逃。他雖未見過程閔,但也曾聽人描述模樣,八九不離十,況且此將明顯是統帥,即便不是程閔,也是程營高官,想至此立刻舉槊嚷道:“擒賊擒王!先誅此老賊!”
眼看大禍臨頭,許褚、高順架起程閔狂奔河畔,一邊逃一邊幫他解去裘衣拋之於後。原指望棄了這件顯眼的衣服就能混於兵中,哪知馬超心明眼亮早已看個真切,槊尖往這邊一指:“速速放箭!”
箭雨一來避無可避,天大本事也逃不脫了,高順舉目四顧,運兵的船還沒過來,但在不遠處有一葉小舟,似是運牛馬牲口的。這會兒也管不了許多,二人幾乎是抱著程閔上了船;使船的一篙尚未撐開,箭雨已到——十餘名貼身護衛喪於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