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連唐開翰也用不到了,陳榮西有些後悔自己剛剛跪的那一下了。方才兩人心照不宣的合作這下自然也是閉口不談,經曆了短暫的錯愕後,他倆的氣氛逐漸變得劍拔弩張。
鄭潘雲隻有一個,張先生也隻有一個。陳榮西愛女心切,恨不得把他倆都生吞活剝,於是當然都不想放手。
唐開翰這會兒腦子也有點迷糊,路文良可能已經死了的事實給他的打擊太大了,他滿腦子就想著這兩個人一定要搶到手,就算在路文良墳前焚了也好,滿腦子都是這種暈乎又幼稚的執著。
於是矛盾自然因此而生,兩方人馬都悄無聲息的警惕了起來。放在平時,陳榮西是不會那麼明目張膽的和老牌黑幫過不去的,但陳秋實已經死了,這世界上的一切對他來都失去了意義,得罪什麼人,風評如何,死或不死,已經不那麼令人在意了。報仇過後,他已經打算好了該如何追隨女兒而去。
兩方談不攏,唐開翰隻得暫時退出了西建幫。他獨自坐在車子裏,終於得到了安靜的環境,於是緊緊的貼在自己的座位上,發著楞。
助理在副駕駛上一句話都不敢,隻能看見唐開翰丟了魂兒似的疲憊模樣。
然後就見他驚醒般坐直了身體,先是放空了眼神盯著窗外看了一會兒,然後才:“先去醫院看一下我爸媽吧。”
到現在也沒有找到路文良到底在哪裏,唐開翰已然絕望了。
不管最後是什麼結果,他落得個什麼下場,總得回去再見上父母一麵。
……
……
在醫院的走廊麵無表情的走著,全世界隻有自己的腳步聲,狹的走道裏也能聽到清晰的回音,這如同唐開翰空蕩的內心。
整件事情處理到現在進了醫院,助理才再次想起,唐開翰也受了不輕的傷,他的臉上和身上全都是血跡,從醫院進門到這裏,礙於唐開翰冰冷的氣場而欲言又止的站在一邊的醫護已經有好幾個了。
在服務台問了好幾個姓名也沒有找到唐爸爸的所在病房記錄,唐開翰沒辦法隻好開機給父親打了電話。
唐爸爸還在看報紙,接到電話的瞬間就站起來了,掛掉電話不久後,病房門就被一把推開。
走進來一個血糊糊不下先前路文良形象的兒子,棄武從商多年的唐爸爸著實嚇了一跳,他衝上來抱著兒子的一雙臂膀仔細檢查,而後大罵:“手都脫臼了!你不覺得疼嗎!?”
唐開翰聞言一挑眉,隔著袖子在手腕上一摸,才摸到確實是腫了一圈,肌肉也酸疼的很,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受的傷,一開始他還以為隻是肌肉拉傷而已。
任由父親給自己正了骨,他垂頭盯著唐爸爸花白的發頂,視線在病房裏轉過一圈,看到兩張床,無力的笑了一下。
父母的恩愛他看了這麼些年已經習慣了,唐媽媽從前生病的時候,工作再忙,唐爸爸也會抽空在家裏端藥遞水,現在唐爸爸有了需要,唐媽媽索性連家也不呆,直接住在了醫院。
他們倆平常從不甜言蜜語,母親總是挑剔父親的古板和沉默,而父親也時常不滿意母親的潮流和跳脫,這兩人一三頓的吵,冷戰了幾十年,卻真正能從患難時看出恩愛來。
這種怪異的情感,從和路文良在一起後,唐開翰才發現自己能夠理解。
他也慢慢學著習慣本該和樂融融的節日裏時不時的拌嘴和爭吵,即便是父親常常無法回家過年,他也不像唐瑞安那樣耿耿於懷了。
而現在,在明白自己失去了路文良的一瞬間,他仿佛明白了更深的什麼……
從未覺得一個人那麼不可或缺,有他在的時候身邊就充滿歡樂,不用一句話就能明白對方在想什麼,這才是真正的感情。
即便是在爭吵,即便不常溝通,這種尖銳的態度下麵,隱藏的卻是不為人知的退讓,他們都在為對方緩慢的磨平自己的棱角。因為沒有任何人能像他們那樣,前一秒還在麵紅耳赤的互相指責,下一刻就因為一個的撞肩而心照不宣的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