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洛心中陡然一驚。
原本想要反駁的話到了嘴邊又被她咽了下去，蕭衍這話既然已經出口，就說明他早已知道這奏章不是她所寫。她再反駁，不過顯得她愚蠢罷了。
蕭衍見她不答話，接著說，“是因為那毫無必要的同情心？還是堅信本相不會動你？”
“那右相大人又為何要單單挑這一封奏折發難？”她覷了一眼蕭衍的臉色，見他並沒有要責難的意思，這才繼續道，“據學生所知，朝中彈劾右相大人的折子素來不少，皇上不管，右相大人也很少計較。就是之前太學院學生遞上去的折子，大人見了也都沒什麼反應。這次的折子，雖然直接遞到陛下那裏，陛下卻也未曾責罰右相。大人不知為何隻抓住這折子不放？”
蕭衍猛地湊近她，她全身一僵，努力克製住想要後退一步的衝動，正視這張近在咫尺的臉。蕭衍琥珀色的瞳仁在這幽暗地牢的微弱燭火的照耀下顯得愈發的幽深，看得人後背陣陣發涼，常洛被他用目光打量了個遍，直到感覺自己氣都快出不上來的時候，那張臉跟自己拉開了距離。
下一刻，她就聽見了蕭衍低低的笑聲。
似乎是看到了什麼極有趣的東西一樣，他笑得極為開心。
“你聰明得還真是想讓本相把你永遠留在這大獄中。”
聞言，常洛立馬警惕地看向他。
“不過，”蕭衍挑起一縷她的發絲，“你要是死了，本相還真有點兒舍不得。”
他轉身，俯身在十一耳邊說了句什麼，然後饒有興味地看了常洛一眼，走出了大牢。
小七看到蕭衍出來，從後麵走上前去掀開轎簾，“主子，如何？”
“是個有趣的人，本來聽說太學來個女學生，還是溫侯家那位大才女，隻想著試探試探，卻沒想到……”說著想起了什麼，勾唇一笑，“有趣，有趣，實在有趣。”
常洛看著麵前的大門，一時失語，蕭衍臨離開時囑咐他的手下把她帶離，她原本是以為他要放她一馬，卻沒想到隻是給她換了個地方，還是他自己的府邸，也不知道那個男人到底打的什麼算盤。
一進來裏麵，她倒是吃了一驚，以蕭衍平時的行事風格，她以為他的府邸裏麵必然也是極盡奢華張揚的，卻沒想到整個院落倒是頗為雅致，回廊屋宇也不過是普通規製，隻是更精致，典雅一些而已。另外，這院子裏種的幾乎都是玉蘭，這麼高潔清純的花，怎麼想也覺得和那個人搭不上邊兒，她總覺得，蕭衍這種人該是喜歡什麼曼陀羅的，再怎麼說也應該是牡丹，芍藥這類嬌豔張揚的花兒。
十一給她推開一扇小木門，引她進去，“常小姐，此處便是你住的地方了，有什麼需要的盡管開口，我讓下人去給您準備。還有，大人吩咐了，隻要不出這個院子，您可以自己隨便轉轉。”
“多謝。”
十一離開後，常洛打量了一遍屋內，這屋子看起來一直有人打掃，布置的簡單隨意，與普通的客房看起來倒是沒什麼區別，隻是好像小一些，桌上堆了些瓶瓶罐罐的小玩意兒，還放了幾張字畫，她隨手翻了翻，都是些美人圖。她撇了撇嘴，頗為嫌棄。還聽說蕭衍雖然為人跋扈，但卻一直潔身自好，不近女色，如今看來，男人本色，不過如此。
今日她對蕭衍說的那些話，有幾分被逼胡亂說出來的意思，但卻也不是完全胡說，是有她的猜測在內的。若是蕭衍的目標是針對太學院，那麼前幾封彈劾他的折子早就應該被拿出來做文章，可他沒有。他也肯定清楚，燕軻就算看到了這折子，也不會對他如何。那他又是為何針對柳長安的這封折子，是因為柳長安這個人，還是這折子的內容？當時那折子的內容她未來得及細看，如今也不好推測，隻能等回去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