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7拿下(兩更合一)(1 / 3)

端木緋和端木珩分別挑開了車廂兩邊的窗簾,一眼就看到外麵的街道上兩頭都有著褐衣、戴尖帽的東廠番子策馬奔馳在街道上,聲勢赫赫。

原本離開國子監的幾個監生也被東廠番子都趕了回來,街道上停著的馬車也統統被攔住了。

“東廠辦事,國子監的人一個都不許走,全都給我回去!”

“不相幹的人趕緊避讓!”

“那邊的馬車都停下,等我們檢查了才可以離開!”

“……”

那些東廠番子在街上高呼著,沒一會兒就有七八人麵目森冷地守在了國子監門口,其他的東廠番子則在街道上來回巡視檢查。

街道上一下子就亂了,那些路人、那些監生以及那些來接送的馬車都驚慌失措,人心惶惶。

幾個被趕回來的監生正好與三四個要出門的監生迎麵對上,都默默地退到了門檻後的庭院裏,麵麵相覷。

東廠的人自然不是無緣無故地封鎖國子監,很快就有人想起了之前在三味堂生的事,不禁若有所思。

素聞東廠的探子遍布京城的各個角落,難道說……

幾個東廠番子沿著馬車一輛輛地搜查著,那些隻有馬夫的空車一律趕走,那些監生則被趕下了馬車。

“喂……”一個小胡子的東廠番子慢悠悠地策馬來到了端木府的馬車前,正要用刀鞘去挑簾子,卻見車窗裏探出一張熟悉的小臉,差點沒從馬背上摔下去。

這,這,這不是督主的義妹嗎?!

“四姑娘,您也在這裏啊。”前一刻還麵無表情的小胡子臉上登時就掛上了殷勤無比的笑,幾乎是點頭哈腰,“真是巧了。”

端木緋笑盈盈地看著他,問道:“這位大人,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不敢當不敢當,四姑娘叫我一聲大牛就成。”小胡子受寵若驚地說道,“就是剛剛聽說國子監有人鬧事,督主就過來看看。”

“岑公子也來了?!”端木紜也聽到了小胡子的話,脫口而出。

她抬手將窗簾又撥開了一些,露出半張明豔的臉龐,下意識地朝街道的兩邊張望著,就看到七八丈外一道熟悉的身影正不緊不慢地朝國子監這邊走來。

他身後血紅色的夕陽懸掛在西邊的天空中,街道的兩邊一眾東廠番子十步一崗地守在那裏,身姿挺拔如鬆,青石磚的街道中央空蕩蕩的,隻有身披黑色鬥篷的岑隱信步行走其上,夕陽在他身上灑下一片血色的光輝,襯得他白皙似雪的肌膚白得透明,眉目如畫。

不僅是端木家的姐妹倆,那些國子監的學生也都望向了岑隱,一個個神情肅然,仿佛看著一尾色彩絢爛的毒蛇般,不敢動彈。

岑隱本來是要直接走進國子監的,但是小胡子殷勤地過去稟了一句,岑隱就朝端木家的馬車望了過去,端木緋很愉快地對他揮了揮手,笑得與她身旁的端木紜一樣燦爛明媚。

岑隱停下了腳步,勾唇笑了,夕陽的餘暉下,他那雙狹長深邃的眸子裏似是燃著兩簇火焰,火焰跳躍了兩下,又平息下來。

他隨手撩了一下鬥篷,大步流星地朝姐妹倆走了過來。

“岑公子。”端木紜笑吟吟地對著岑隱微微頷,神情泰然,落落大方,仿佛她麵對的不是堂堂東廠督主,而是一個世交好友。

端木緋也乖巧地隨姐姐一起跟岑隱打了招呼,又從馬車裏拿出了一個紅漆木食盒道:“岑公子,我家廚娘做的栗子糕可好吃了,您試試。”

岑隱從善如流地抬手接下了。

一旁的那個小胡子連忙殷勤地替自家督主提著這食盒,心道:四姑娘不是督主的義妹嗎?!怎麼不叫兄長反倒叫什麼公子呢?!……算了,自己想那麼多幹嘛,許是督主與四姑娘喜歡呢!

馬車裏的端木珩表情也有些古怪,怔怔地看著那個食盒消失在他的視野中,心情複雜:這栗子糕自己還沒吃上過一塊呢……

端木珩當然不是舍不得幾塊栗子糕,隻不過……

他的四妹妹還從不曾親手拿過點心給他吃,難道……難道是因為他一直催她念書的緣故?!

端木珩的目光從窗口又移向了端木緋。

覺得自己是不是該反省一下……

端木緋突然又覺得脖子後涼颼颼的,頸後的汗毛倒豎了起來。

她小心翼翼地轉頭對上端木珩若有所思的眼神,心更慌了:她也沒做什麼啊,怎麼大哥又在惦記她了?!

端木緋登時覺得自己簡直比竇娥還冤,大眼眨巴眨巴。

端木紜沒注意端木珩與端木緋之間的眼神交流,正想跟岑隱說這栗子糕配普洱茶最好,忽然現陰沉的天空又開始飄起雪花。

那稀稀落落的雪花落在岑隱身上那襲玄色的鬥篷上就化為了水滴。

“岑公子,你等我一下……”端木紜一邊說,一邊彎腰取來了一個小巧精致的銅鏨花瓜棱手爐,熟練地往手爐裏加了炭,然後抬手把這個手爐遞出了窗戶。

“拿著。”端木紜對岑隱道,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岑隱目光微凝,下意識地抬手接過了,他白皙的手指與那手爐的古銅色形成鮮明的對比。

手爐的表麵傳來暖烘烘的觸感,岑隱把手爐揣在手裏,手指不經意地在手爐上摩挲了一下,含笑道:“那我就收下了。”

他狹長微微上挑的眸子含著寶石般的光芒,目光在端木紜的臉上停頓了一瞬,眸子變得愈幽深。

周圍的幾個東廠番子自然也看到了這麼一幕,傻眼了,多是心想著:手爐什麼的,以前從來沒看過督主用啊!

幾朵雪花正好掉進小胡子的領口裏,他猛地打了個激靈,清醒了過來,心裏暗罵自己真是馬虎,看這天氣就像是要下雪的,他早該把手爐、暖爐、紅泥爐什麼的備好的。哎,又錯過了一次嫌殷勤的機會。

端木緋湊在端木紜身旁,也把她的手爐拿出來給岑隱看,笑眯眯地說道:“岑公子,這手爐很方便的,你可以揣在袖子裏……誰也看不到。”

她笑得十分可愛,熟練地把手爐藏進了袖子裏,那帶著賣乖的神情逗得岑隱又是一陣忍俊不禁,唇角揚得更高了。

小胡子在一旁看著,竟然從自家督主的眼神中隱約看到一抹慈愛,登時就對端木緋更為敬仰了,心道:不愧是督主的妹妹啊,以後看到四姑娘那可得小心伺候著!

小胡子正魂飛天外地胡思亂想著,就聽岑隱淡淡地說道:“這街上未免太擠了,讓他們都走吧。”

岑隱口中的“他們”指的當然是街上那些被攔下的馬車和人。

小胡子一下子就回過神來,心有戚戚焉地直點頭,是啊,這麼擠,四姑娘的馬車都堵在這裏走不了了!

“是,督主。”小胡子忙不迭領命,緊接著就拔高嗓門對著街上的那些東廠番子重複了一遍。

那些渾身緊繃的監生們頓時鬆了一口氣,他們本來還惴惴不安,以為這下慘了,怕不僅是自己要進詔獄,連家人都要被自己連累,沒想到岑督主比傳聞中的要講道理多了。

又或者……

不少人的目光看向了馬車裏的端木珩與端木緋三人,心裏浮現某種可能——

或者是端木公子替他們求的情?!

多半是這樣的!

端木公子肯定知道他們並沒有忤逆東廠的意思,便與岑督主提了一句。

那些監生都對端木珩投以感激的目光,又紛紛地對著岑隱的方向拱了拱手,不敢再多留,上馬的上馬,上車的上車,步行的步行,一個個趕緊走人。

兩三位監生在馬車拐出鳴賢街的那一瞬,從車窗探出頭回頭看了一眼被東廠番子圍得嚴嚴實實的國子監,心裏暗歎:那些口口聲聲要去長安右門請願的傻子們今天可慘了。

東廠封了國子監那可是本朝素未有過的,怕是又要掀起一片腥風血雨了,他們得趕緊回去和家裏人說一聲才行。

前麵的車動了,端木家的馬車終於可以慢慢地往前走了,端木緋對著馬車外的岑隱揮了揮手告別。

岑隱莞爾一笑,微微頷算是跟姐妹倆道別,然後就揣著那個手爐朝國子監的大門去了。

鳴賢街上,眾人來來去去,還是一片喧嘩紛亂,人心浮躁,走的走,避的避。

亂的不僅僅是國子監,隔壁的惠蘭苑也已經得知東廠來了國子監的事,也是慌了神。

女學中的學生們多是官宦人家的子女,有些姑娘家的兄弟就在國子監讀書,於是聞訊而來,跑到了惠蘭苑的大門口,伸長脖子往外張望著,誰也不敢去找東廠的人說話。

國子監裏66續續地有監生出來了,一個個麵色都不太好看,似是驚魂未定。

“哥哥,你沒事吧?”一個粉衣姑娘快步朝一個青衣監生迎了上去,拉著兄長的袖子上下打量著,差點沒喜極而泣。

那青衣監生鬆了一口氣,安撫妹妹道:“幸好端木兄替我們在督主跟前美言了幾句……妹妹,我們趕緊走吧。”

這時,陶三姑娘步履匆匆地趕到了惠蘭苑的大門口,正好聽到了青衣監生的那句話,腳下的步子緩了緩。

“程姑娘,餘姑娘,敢問可曾見過我二哥從裏麵出來?”陶三姑娘急忙問道。

那兩位姑娘都是搖了搖頭,臉上寫滿了焦急之色,她們候在這裏好一會兒了,都沒見家中兄弟出來,心急如焚,不禁浮想聯翩,生怕兄弟被東廠拿下,更怕他們遭遇不測……

陶三姑娘朝國子監那邊張望了一番,也沒瞧見兄長陶子懷的身影,急得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想起剛才那青衣監生提到了端木珩,陶三姑娘遲疑了一瞬,吩咐丫鬟道:“你去問問端木公子走了沒?”

丫鬟不一會兒就找人打探了消息,小跑了過來,指著前方十來丈外的一輛青篷馬車道:“姑娘,奴婢打聽到那是端木家的馬車。”

陶三姑娘拎著裙裾,急切地朝那輛青篷馬車跑去,也顧不上什麼儀態了。

丫鬟跑到馬車前方,攔下了馬車,陶三姑娘緊隨其後地跑到了馬車旁,氣喘籲籲地說道:“端木公子!我是陶子懷的妹妹,我想問問公子我的兄長現在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