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7拿下(兩更合一)(2 / 3)

馬車裏的端木珩挑開了窗簾,看向馬車外的陶三姑娘,簡練地答道:“陶姑娘,令兄應該還在國子監。”

陶三姑娘聞言更急了,眉心緊鎖,又上前了半步,再問道:“端木公子,敢問國子監裏到底生了什麼,東廠為什麼會來?我二哥現在怎麼樣了?他……他沒事吧?”陶三姑娘俏臉微白,掩不住焦急擔憂之色。

端木珩搖了搖頭,淡淡地又答道:“陶姑娘,我也不知。”

陶三姑娘雙目微瞠,在她看來,端木珩怎麼會不知道呢?!他也是剛剛從國子監裏出來的,之前自己明明聽那個監生說是多虧了端木珩,岑隱和東廠才放他們出來了……

現在端木珩竟然矢口否認!

他分明就是故意不告訴自己,而原因想必是出在……

陶三姑娘抬眼看向了端木珩後方的端木緋,雙拳緊緊地握成了拳頭,差點就要轉頭離去,但還是忍住了。

為了二哥,她低頭一次又何妨。

陶三姑娘咬了咬下唇,壓抑著心頭的憋屈,歉然地對端木緋道:“端木四姑娘,上次是我冒犯了姑娘,請姑娘不要見怪,求求姑娘和令兄告訴我我二哥的情況。”

“……”正在喝茶的端木緋從茶杯裏抬起頭來,一臉莫名地看向了陶三姑娘,實在想不明白話題怎麼會扯到自己的身上。

她今天回去得翻翻黃曆才行。

端木緋放下茶杯一本正經地說道:“陶三姑娘,東廠在辦差,自有東廠的規矩與道理,若是令兄無罪,一定可以跟別的監生一樣被放出來的。”端木緋隨便地抬手指了指街上的那些個監生。

端木緋的聲音清脆響亮,傳得馬車方圓一兩丈的人都聽到了,眾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陶三姑娘,大致猜到了怎麼回事。

約莫是陶子懷還沒從國子監出來,陶子懷的家人攔著端木家的馬車,在為難端木珩呢!

“端木……”

陶三姑娘還想再說什麼,端木珩已經打斷了他,招呼外頭的車夫道:“老馬,回府!”

車夫揮了揮馬鞭,駕著馬車繞過那丫鬟走了,陶三姑娘不死心,還想再攔,然而,兩個東廠番子看到有人竟然敢攔督主義妹的馬車,立刻就跑過來獻殷勤。

其中一個東廠番子對著陶三姑娘趾高氣昂地嚷道:“東廠辦事不許喧嘩!”

“跟她這麼多廢話幹嘛?直接把人攆走就是了!”另一個東廠番子陰陽怪氣地地接口道,“喂,你是要自己走,還是我們‘趕’你走!”

陶三姑娘嚇得連退了兩步,她要是被東廠的人衝撞了,那長一百張嘴也說不清了!

端木家的馬車終於順暢地駛出去,馬車裏的端木紜也看到了後方的這一幕,須臾,她就收回目光,放下了窗簾,有些感慨地說道:“蓁蓁,東廠的人真和善,就和岑公子一樣。”

“……”端木珩和端木緋皆是神色微妙地看著端木紜,無論是東廠還是岑隱,肯定和“和善”扯不上什麼關係。

姐姐高興就好。端木緋默默地又捧起茶盅,自顧自地喝起茶水來,心道:反正,岑隱和東廠對她們都很好,這樣就行啦,管別人怎麼樣呢!

駛出鳴賢街後,前方的街道就空曠了不少。

馬車開始漸漸地加快度,外麵的街道上隱約可以聽到那些路人百姓也在談論著剛剛東廠去了國子監的事,一個個都說得繪聲繪色:

說是東廠殺氣騰騰地查抄了國子監,把裏頭的先生、監生全數都拉去了詔獄;說是東廠在那裏殺雞儆猴地大開殺戒,還砍死了一個監生呢……就好像親眼看見了一樣。

外麵吵吵嚷嚷,端木緋忽然放下手裏的茶杯低呼了一聲:“啊!”她一雙大眼瞪得渾圓,就像是一隻受驚的貓兒一般。

端木珩和端木紜皆是神情緊張地看向了端木緋,還以為是生了什麼了不得的事。

誰想,端木緋鄭重地對著端木珩道:“大哥哥,你答應請我吃錦食記的蜜餞,可不能賴賬啊。”

馬車裏靜了一瞬,端木珩的眼角微微抽動了一下,覺得自家妹妹的心真大。

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這是優點,自己要好好學學才行。

端木珩暗暗心道,嘴上吩咐車夫又改道去了錦食記,繞了一大圈,才回到了端木府,而這時,方申初而已。

小雪綿綿,紛紛揚揚地自天空墜落,在馬車頂部積起一層薄薄的雪花。

車夫把馬車停在了儀門處,端木珩第一個下了馬車,又順手扶了把端木緋,隨口道:“祖父還沒回來,四妹妹,我先去瓊台院寫先生布置的功課……”

端木緋一聽到什麼“先生”、“功課”之類的就頭大,生怕端木珩也要叫上自己,急忙找了個借口打斷了端木珩:“我出來了老半天,我家團子怕是餓壞了,大哥我先走了。”

端木緋也顧不上端木紜了,拎著裙裾,一溜煙地跑了。

留下馬車裏的端木紜和馬車外的端木珩麵麵相覷,端木紜“噗嗤”地笑了出來,銀鈴般的笑聲隨著寒風彌漫了開去。

看著端木緋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端木珩也覺得有些好笑,嘴角染上一分清淺而愉悅的笑意,失笑地搖了搖頭,負手朝柳先生的瓊台院走去。

馬車裏的端木紜留到了最後,可是她才下了馬車,步履又頓住了,看到車輿的護欄上掛了一個鴨黃色繡竹葉的荷包。

端木紜一把抓起那個荷包,湊到眼前看了看。

這不是自己的荷包,也不是妹妹的,但是看著又很眼熟……

到底是在哪裏見過呢?!

“姑娘……”候在馬車旁的紫藤疑惑地喚了一聲,就見端木紜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端木紜終於想了起來,難怪她覺得這個荷包眼熟,這……這……這不是小八哥曾經從岑隱身上搶走的那個荷包嗎?!

想來定是適才岑隱在國子監門口與她們說話時,這個荷包不小心被勾落了……

端木紜緊緊地捏著那個荷包又上了馬車,吩咐車夫道:“老馬,調頭回國子監!”

外麵的車夫應了一聲,就又把馬車往大門方向趕,紫藤傻乎乎地站在原地還沒反應過來,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端木府剛剛才關閉的角門又再次吱地打開了,青篷馬車匆匆地駛出了權輿街,朝著鳴賢街的方向馳去。

這一次,他們不用去錦食記,因此馬車走的是另一條路,暢通無阻,不過飛馳了一炷香功夫,他們就再次回到了鳴賢街。

一眼望去,整條鳴賢街上都沒什麼行人馬車,冷清蕭瑟得很,隻有國子監的門口圍著一個個佩刀的東廠番子,身上散著一種生人勿進的氣息。

國子監旁邊的惠蘭苑早就空了,那些在女學就讀的姑娘全都被打回家了。

街頭還有些百姓探頭探腦地往國子監方向張望著,交頭接耳地議論紛紛,卻完全不敢大聲,唯恐被東廠的人聽到了,端木家的馬車獨自行駛在空蕩蕩的鳴賢街上,顯得尤為突兀。

馬蹄聲和車軲轆聲重重地回蕩在車夫的耳邊,他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慢慢地放緩了車。

生活在京中的人誰沒聽說過關於東廠的威名與種種“豐功偉績”,車夫嚇得心裏直打鼓,回頭問馬車裏的端木紜:“大姑娘,國子監還被東廠的人圍著,我們過去會不會被攔下?”

端木紜挑簾朝馬車外望了一眼,理所當然地說道:“不礙事。”她心裏慶幸地想著:幸好趕上了,東廠的人還沒走!

守在國子監門口的東廠番子當然也看到了這輛青篷馬車,其中一個黑膛臉的東廠番子皺了皺眉,雖然他們東廠沒封街,可是誰不知道他們東廠在這裏辦事,這輛不知道從哪裏來的馬車也太不識趣了。

那黑膛臉上前了一步,打算趕走那輛馬車,誰想他身旁瘦高個突然把刀鞘一橫,攔下了他。

“這車夫看著有些眼熟……”那瘦高個一手摸了摸下巴,跟著激動拍了下大腿,“這不是端木家的馬車嗎?”

瘦高個白了那黑膛臉一眼,意思是,你也太沒眼色了!差點就得罪了貴人!

青篷馬車行駛得越來越慢,最後在端木紜的示意下,停在了國子監的斜對麵。

端木紜挑開窗簾,朝斜對麵的國子監看去,見幾個東廠番子隻守在國子監門口,沒一個過來驅趕自己,心道:看吧,東廠果然很和善。

端木紜嘴角翹得更高,笑意盈盈,她知道岑隱今日是來辦差的,所以打算在此等他出來。

國子監門口的幾個東廠番子見馬車就停在了那裏,一頭霧水地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他們本來以為是督主的妹妹來見督主,可對方怎麼又不過來了呢?!

那黑膛臉遲疑地問那瘦高個道:“老許啊,你說我們要不要進去稟督主一聲?!”

那瘦高個看了看斜對麵的馬車,又回頭看了看國子監,也有幾分猶豫。

此刻,身處三味堂的岑隱正愜意地坐在廳堂最前方的一把太師椅上,手裏把玩著一個南瓜形的小手爐,漫不經心地說道:“本座聽聞有人說東廠跋扈,內宦專權,要去長安門告禦狀……”

岑隱身旁站著三四個東廠番子,目光也難免落在那個手爐上,暗暗地交換著眼神:原來督主畏冷啊。哎,他們真是太大意了!

回頭他們可得給督主多備幾個手爐輪著用才行。幾個東廠番子心裏暗暗地琢磨著,打算辦完這件差事就趕緊買手爐去。

廳堂裏,隻有岑隱一人的聲音回蕩在空氣中:“皇上這些日子龍體欠佳,為免皇上過勞,本座親自跑這一趟,想告什麼就說吧!本座在這裏洗耳恭聽。”

岑隱陰柔的聲音還是如常般不緊不慢,但是對於這廳堂裏的二十三名先生、監生而言,卻是如轟雷般響亮,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像是一記重錘敲打在心頭。

眾人垂而立,生怕下一刻東廠的人就會把他們都拖去詔獄,嚴刑拷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