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祐景一臉關切地問道:“二皇兄,小弟看你剛才和二皇嫂都出去了,二皇嫂呢?可是她出了什麼事?”
皇帝自然不會留意兒媳的行蹤,此刻被慕祐景一提醒,這才發現慕祐昌身旁的座位空蕩蕩的,楚青語不知何時不見了。
慕祐昌在心中暗罵慕祐景,勉強鎮定地說道:“多謝三皇弟的關心,你二皇嫂她無事。”
“二皇兄,可是小弟方才去淨房的時候,看到有奴才急匆匆地去請太醫,”慕祐景做出一副遲疑的樣子,步步緊逼道,“二皇嫂真的沒事嗎?二皇兄,你怎麼不陪在二皇嫂身邊呢,不如叫太醫過來問問吧。”
皇帝微微蹙眉,目光在落在了慕祐昌的臉上,手指慢慢地轉動著拇指上的玉扳指。
慕祐昌嘴角的笑意差點沒繃住,正想拒絕,皇帝已經出聲道:“來人,宣太醫!”
一直在一旁候命的文永聚立刻就作揖領命:“是,皇上。”
不一會兒,方太醫就行色匆匆地跟著文永聚來了,臉色非常凝重。
慕祐景的嘴角微微翹了起來,幽深的目光緩緩地從方太醫看向了慕祐昌,發現他的手緊緊地攥著一邊的扶手,手背上線條繃緊青筋暴起。
慕祐景心跳砰砰加快,小心地掩住眸底的期待之色。
“參見皇上,”方太醫恭恭敬敬地給皇帝行了禮,他已經從文永聚口中知道皇帝是要問二皇子妃的事,就直接稟道,“臣方才給二皇子妃請過脈了,二皇子妃是……是小產了。”
方太醫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說了出來。
船艙裏瞬間就陷入一片死寂中,周圍的其他人也都聽到了,震驚地麵麵相覷,氣氛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唯有慕祐景的嘴角翹得更高了。
端木緋和涵星當然也聽到了,表姐妹倆的臉上皆是難掩驚訝之色,方才她們是聽楚青語的丫鬟連翹說了楚青語與慕祐昌爭吵時不小心撞傷了,卻沒想到竟然嚴重到這個地步,這可不僅僅是“爭吵”可以概括的了!
涵星皺了皺小臉,她本來就看不上二皇兄,卻也看不上他竟然低劣到對女人動起粗來!
連皇帝也是龍顏大變,嘴角的笑意瞬間就消失殆盡。
大皇子慕祐顯如今還在南境,皇帝的幾個兒子中成婚的隻有二皇子慕祐昌,他和楚青語大婚後,皇帝也盼過一陣子皇孫,後來兒媳這邊一直沒動靜,他也就忘了,反正他兒子多,孫子早晚都會有……
沒想到過了一年多,好不容易迎來了關於子嗣的消息,卻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皇帝幽深如淵的目光看向了慕祐昌,其中帶著幾分審視。他這個二皇兒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吧?
慕祐昌趕忙站起身來,俯首作揖道:“倒是讓父皇擔憂了,都是兒臣的過錯。”
晚了!慕祐景嘲諷地勾了勾唇角,方才二皇兄要是一回來,就直接稟告父皇二皇嫂小產的事,沒準還能得到父皇的幾分憐惜,隻可惜他做賊心虛,非要輕描淡寫地說什麼二皇嫂“沒事”。
事到如今,主導權已經完全落在了自己的手上。
慕祐景的心跳加快了,再次開口道:“二皇兄,可是二皇嫂身邊服侍的人不盡心?二皇兄,小弟知道你一向仁慈,‘寬以待人’,可也不能讓這些奴才輕慢了二皇嫂啊!”
慕祐昌當然知道慕祐景這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隻能設法把這個話題含混過去,“三皇弟言重了。”他對著慕祐景皮笑肉不笑,“你二皇嫂怎麼說也是堂堂皇子妃,身邊的奴才怎麼也敢怠慢了。”
慕祐景可不會讓慕祐昌輕輕鬆鬆地過關,又道:“二皇兄,小弟看著二皇嫂平日裏身子挺健朗的啊,那莫非是吃壞了東西?事關皇嗣,二皇兄可以定要徹查清楚……”
慕祐景一邊說一邊悄悄地打量著的皇帝的神色。
果然,皇帝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梢,心裏想著:如果說楚青語本身身子康健,那麼怎麼會突然小產呢?莫非是有人對她動了什麼手腳?
畢竟楚青語這一胎要是保住了,沒準就是皇長孫了!
皇帝皺了皺眉,二皇兒有一句話沒說錯,事關皇嗣,必須查清楚才行。
“方太醫,”皇帝又看向了方太醫,問道,“二皇子妃怎麼會小產?”
皇帝這句話一問出口,慕祐昌的身子登時一顫,臉上的血色退去了幾分,嘴唇也隨之輕顫不已。
慕祐景一直在觀察著慕祐昌臉上的每一個變化,立刻就注意到了,自得地又勾了勾唇。
慕祐景心口一片火熱,目露急切地看向了方太醫。
方太醫卻是忐忑,欲言又止地咽了咽口水,心中暗暗歎氣。
但他到底不會替二皇子隱瞞,遲疑了一下後,還是稟道:“回皇上,是因為二皇子妃的腹部受到了撞擊……臣看二皇子妃的臉,似乎被人打……打了一巴掌……”
方太醫說著,把他頭伏低了下去,既不敢看皇帝,也不敢看二皇子。
楚青語可是堂堂二皇子妃,又有幾人敢掌摑一個皇子妃?!
周圍的一道道目光自然而然地看向了慕祐昌,有的人震驚,有的人心中唏噓慨歎,有的人麵露嘲諷,有的人感覺不妙,有的人暗自得意……
皇帝麵沉如水,淩厲的視線也同樣落在了慕祐昌身上,冷聲質問道:“逆子,你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僅這“逆子”兩個字就代表皇帝的心思,皇帝也懷疑是慕祐昌打了楚青語。
慕祐昌的全身更僵硬了,臉上慘白如紙。
四周一片寂靜無聲,其他人近乎屏息。
在場的除了幾個皇子公主妃嬪外,還有幾個宗室勳貴近臣在,一個個皆是神情尷尬,這種皇家的家務事,又是上不了台麵的醜事,他們其實完全不想聽,也不想知道啊。
然而,皇帝在盛怒之下好像忘記他們還在這裏了。
這個時候,他們出聲自請退開,似乎也不太好……
幾個天子近臣臉上心中都是好一番糾結,頭也大了,隻覺得進退兩難。
慕祐昌再次作揖,咬緊牙關,恭聲道:“父皇恕罪,都是兒臣的錯。是兒臣與二皇子妃有了爭執,一不小心才……才推了她一把。”他把“掌摑”改成了“推搡”,誠懇地認了錯,“是兒臣的錯,還請父皇降罪。”
“你都這麼大人了,又不是毛頭小兒,怎麼連點分寸也不知道!”皇帝臉色鐵青地斥道。
慕祐景氣定神閑地笑了,當然知道二皇兄這是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