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侯府的家當差不多都已經賣了,無論如何,這爵位不能失!

隻要爵位還在,這家業還能掙,可一旦王家變成了庶民,那可就是徹底沉淪泥潭了……

趙氏的眸底燃現一抹希望的火花,熱切地看著姬公公。

然而,趙氏想得再好也沒用,姬公公才不管這麼多。

再說了,他就算再沒眼色,那也能看出王家是怎麼也不可能翻身了!

姬公公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陰陽怪氣地說道:“督主有命,讓你們全家明日一早就搬出這棟府邸。那四百萬兩還沒湊齊呢,這府邸還要賣了抵債呢!”

轟!

王家人隻覺得耳邊仿佛又炸下了一道轟雷,不敢相信他們的境遇竟然還能更糟。離開這侯府,他們還能去哪兒?!

“不行,你們不能把我們趕走!”王婉如忍不住叫囂起來,俏臉上難看極了,“我二哥隨二皇子殿下南巡去了……”對了,他們家還有二皇子為靠山呢!“你們不能這麼對待我們!”

她霍地從地上站了起來,一字比一字尖銳,臉色漲得通紅,近乎歇斯底裏。

“二皇子?”姬公公嘲諷地冷笑了一聲,覺得這王家全部是蠢蛋,也難怪好好一個百年侯府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話不投機半句多,姬公公根本就懶得理會王婉如,甩袖離去,隻丟下一句:“督主有令,不搬也得搬!”

姬公公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了兩個內侍“幫著”王家人一起搬家。

王婉如還想叫,卻被身旁的侯夫人捂住了嘴,“咿咿唔唔”地說不出話來。

姬公公很快就走得沒影了,四周一片死寂,靜了好一會兒,跟著就騷動了起來。

王之濂捧著聖旨踉蹌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在最初的震驚後,他心裏反而有一絲慶幸。

本來最差的可能性是被冠上通敵的罪名,很有可能保不住一家子的性命,現在也隻是損失了一些身外物而已,隻要人都安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然而,其他人並不這麼想。

“大伯,這都怪你!”

跪在地上的王三夫人猛地躥了起來,激動地指著王之濂的鼻子斥道:“都怪你自作主張……否則我們王家何至於淪落到這個地步!”

當年就是長房起了貪念想侵吞季家的家財,上個月也是長房自作主張放火燒庫房,卻把侯府燒掉了近半!

這一切都是長房的錯!

“沒錯,大哥,明明都是你的錯!”王三老爺也緊跟著從地上爬了起來,附和道,“現在家裏所有的家產都差不多被東廠沒收了,變賣還債,現在連爵位和這棟祖宅都要保不住!你要我們全家都流落街頭嗎?!”他的情緒也越來越激動。

王之濂這輩子還不曾在大庭廣眾下如此這般被弟弟和弟妹指著鼻子罵過,他的臉上陰雲籠罩,臉色更難看了。

“你們還好意思怪我?當初給你們修院子的時候,我們全家花季家銀子的時候,你們怎麼不反對!”王之濂扯著嗓門反駁道。

王大夫人餘氏自然是站在丈夫這邊,也是對著三房斥道:“我算是知道什麼叫隻能同富貴,不能共患難了!”

這個時候,為了銀子,他們是裏子麵子都顧不上了,鬧成一團。

幾個小輩手足無措,麵麵相看,每個人的臉上都寫著茫然,不知道何去何從。

“夠了!”還是太夫人趙氏冷聲打斷了兒子兒媳。

趙氏在管事嬤嬤的攙扶下站起身來,看著兒子兒媳真是頭都疼了,這個時候,他們還要窩裏鬥。

其他人都閉上了嘴,四周再次陷入一片沉寂中,氣氛越發僵硬了。

“蘭舟。”趙氏似是自語,又似是在解釋著什麼,“現在唯有蘭舟可以幫我們了。”

“母親,您說的是。”餘氏連忙點頭附和,“蘭舟是苦主,隻要蘭舟不告的話,一定可以罪減一等!……當初就不該讓蘭舟就這麼走了。”否則就可以讓季蘭舟去給他們王家求情了!

見長房、三房鬧得厲害,王二老爺夫婦彼此暗暗地交換了一個眼神,王二夫人扯扯王二老爺的袖子,帶著幾個子女走了,夫妻倆皆是麵沉如水,心有不平。

當初他們二房還有三房雖然也享受到了季家那筆家財的好處,但是比起長房那可是小巫見大巫,現在大禍臨頭,卻還要他們一起來背負。

王二老爺越想越是覺得心裏梗著一口氣,不上不下。

現在姬公公隻給了一天的時間讓他們搬家,幸好自己還悄悄藏了一些金玉,得趕緊理理……以後的日子還得過下去呢!

二房一走,周圍就空了一半,王之濂也反應了過來,對著趙氏道:“母親,我們還是趕緊收拾東西吧……”

這些天來,他們算是見識過了東廠的霸道驕橫,獨斷獨行,他們知道岑隱既然放了話,那麼他們絕對不可能再討價還價的。

趙氏果斷地吩咐道:“趕緊去收拾東西!”

事情都到了這一步,總要先保住他們能保住的東西,之後,再來籌謀其它!

此時此刻,王家人可算是齊心一致,立刻就散了,朝著各房各院而去。

然而,這家裏大大小小這麼多東西,穿的用的吃的擺設等等,隻是不到一天的功夫哪裏整理得過來,即便是整個王家的人一夜沒睡,東西也才理了四五成。

東廠不等人,天一亮,兩個小內侍就帶著一眾東廠番子來趕人了。

無論是王家的人如何求情,如何哀嚎,如何撒潑,都改變不了他們的結果,他們就像是一群小雞似的被東廠吆喝著從他們王家的府邸中驅趕了出去……

這動靜委實太大了,加上這一個月來,王家這邊本來就是京中不少人關注的焦點,一下子王府的門口就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人。

而王家這一大家子,男女老少,上至主下至仆,就這麼形容狼藉地站立在大街上,眾人交頭接耳地對著他們指指點點,說著宣武侯府霸占孤女家常,說著侯府被革爵,說著他們一大家子被趕出家門……

直說得幾個夫人姑娘臉上羞憤欲絕,她們自打出生起就錦衣玉食,乃名門貴女,還從不曾遭受過這麼大的恥辱,她們就像是被扒光衣裳丟在大街上似的,周圍這一道道的目光就如同千萬根針紮在她們身上一樣,讓她們隻恨不得挖個地洞鑽下去。

她們想走,偏偏無處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