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木緋幹脆利落地點了點頭,姐妹倆移步到窗邊坐下。
碧蟬連忙給兩位姑娘準備好了棋盤與棋子,又把剛剛從外麵買來的果脯、蜜餞也上了。
端木緋含著酸酸甜甜的果脯,滿足地眯了眯眼。
窗口微風徐徐,最近天氣越來越舒適了,原本在樹梢上趴著的小狐狸敏捷地跑了過來,熟練地爬上了端木緋的膝頭,讓端木緋有幾分受寵若驚。
前些日子,天氣熱,小狐狸每天都蔫蔫的,誰也不會理會,就知道埋頭睡覺,這幾天才算又活了過來。
端木緋一手摸著小狐狸,另一隻手信手拈起一枚白子落在棋盤上,覺得人生實在是太圓滿了,就差……
好像還差了點什麼。
到底是什麼呢?!
端木緋苦苦思索著,目光凝固在棋盤上,白子雪白如狐,黑子烏黑如墨。
啊!對了!
端木緋靈光一閃,脫口道:“小八!”
小八離家出走都快一個月了吧?她這幾天居然完全把它給忘了。
端木緋心裏頗有幾分心虛,安慰自己:都是那隻蠢鳥不好!老是離家出走!哪像團子,多乖啊!
原本在端木緋膝頭眯眼小憩的小狐狸聽到小八哥的名字,霍地睜眼,四下看了看。
端木紜的右手輕輕一顫,中指和食指間才剛拈起的一枚黑子“咯噔”一聲掉回了棋盒裏。
她的眸子裏微微蕩漾了一下,實在想不明白這話題怎麼就又莫名地快要繞到岑隱身上了。妹妹的思路未免也太跳脫了吧!
端木緋聽到棋子落到棋盒中的聲響,回過神來,本來想提議是不是派人去岑府問候一下,然而,端木紜根本不給她這個機會,生硬地再次轉移話題:“奇怪了?江南的那批藥材和香料怎麼還沒到。陳管事之前來信說,應該前天就能到的。”
“要不,我還是找祖父討幾個人去接應一下陳管事吧……”
端木紜一邊說,一邊若無其事地又拈起一枚黑子落在棋盤上。
榧木棋盤上,空蕩蕩的,此刻不過三三兩兩地擺放了幾枚棋子罷了。
端木緋一眨不眨地看著眼前與她不過隔著一個小小的棋盤的端木紜。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緊接著,湘妃簾就被人從外麵打起,紫藤快步進來了,行色匆匆地稟道:“大姑娘,四姑娘,金嬤嬤又來了,說是要傳皇後娘娘的口諭給大姑娘。”
紫藤神色微妙,帶著幾分憂心忡忡。
上次大姑娘沒去宮中的賞花宴,駁了皇後和金嬤嬤的麵子,想來是得罪了皇後,這一回金嬤嬤怕是來者不善啊。
端木紜正被端木緋看得心裏發慌,聽紫藤這麼一說,心裏鬆了口氣:來得正好!
這一打斷妹妹肯定就會把岑公子和小八的事給忘了。
端木紜近乎是迫不及待地站起來身來,身子正好撞在了棋盤上,棋盤上的五六枚棋子被撞得一下子滾了下去,圓滾滾的棋子在青石磚地麵上骨碌碌地滾了一地……
小狐狸從端木緋的膝頭一躍而下,歡樂地去追逐那些棋子。
屋子裏靜了一靜。
端木紜傻眼了,精致明豔的臉龐上露出一絲罕見的狼狽。
奇怪?!端木緋傻乎乎地看著那些在地上亂滾的黑白棋子眨了眨眼,總覺得這一幕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是在哪裏呢?
端木緋右手捏著自己的下巴,苦思冥想著。
紫藤難得看到行事穩重的大姑娘這般“手足無措”,又見四姑娘一副慎重的神態,心登時沉了下去,小心翼翼地請示道:“大姑娘,要不要派人去叫老太爺?”
請祖父?!端木紜和端木緋回過神來,麵露詫異之色,心有靈犀地想著:為什麼要請祖父?
“不必了。”端木紜整了整衣襟,問道,“人呢?”
“人先請去真趣堂了。”紫藤立刻就答道。
雖然端木紜說不用通知老太爺,但是張嬤嬤還是有些擔心,皇後終究是皇後,她想了想,悄悄地招了一個小丫鬟,讓她去戶部衙門找老太爺。
“姐姐,我跟你一起去。”端木緋順口道,又朝地上正在玩棋子的小狐狸看了一眼,暗道:到底是在哪裏見過呢?
姐妹倆一起離開湛清院,去了內院最前麵的真趣堂。
此刻才巳時,天光明媚,一路上,空氣中都彌漫著菊香與桂香的氣味,秋意正濃。
遠遠地,她們就看到一個四十來歲的婦人身姿筆挺地坐在正堂裏,她身著一件鐵鏽色十樣錦妝花褙子,薑黃色馬麵裙,烏黑的頭發整整齊齊地梳成圓髻,體態微豐,肌膚白皙,姿態優雅端莊,而又透著幾分幹練與倨傲。
若是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是從哪戶人家的當家主母呢。
這皇後娘娘身邊的得力嬤嬤本來也不是一般的小門小戶可以與之相提並論的。
正堂裏的金嬤嬤同樣也看到了姐妹倆,攥了攥手裏的帕子,傲慢地抬了抬下巴。
看著這對姐妹,金嬤嬤難免就想起了上次來這裏時,這對姐妹對自己的輕慢,還有那個內侍為了討好端木緋,竟然用那種方式把她拽走了,讓她顏麵盡失。
這筆賬當然不能就這麼算了!
上一次端木家不是說她沒有皇後的懿旨嗎?!
這一次她是帶著皇後的口諭來的。
金嬤嬤抬眼漫不經心地在姐妹倆之間掃視了一番,目露嘲諷之色。
她早就瞧端木家這兩個姑娘不順眼了。
這無父無母的孤女就是沒規矩沒教養,尤其是小的那個,慣會趨炎附勢,一開始四公主看不上她,她就死命地巴著他們大公主,借此在京中的貴女圈子打開了局麵,成了人人稱頌的才女。
這要是普通的姑娘家啊,走到這一步也就該知足了。
可是,這位端木四姑娘卻是個心比天高的,之後,她也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竟然又巴上了岑隱,讓岑隱認了她為義妹。
這位端木四姑娘真是個比狐狸精還精明的人精啊,左右逢源,趨炎附勢,這麼些年下來,居然就把岑隱和大公主他們都哄得是服服帖帖。
隻可惜啊,這“心比天高”後麵還有一句是“命比紙薄”,她再攀附,也不過是得了那麼一門不堪的婚事罷了,爛泥扶不上牆。
至於大的這個……
金嬤嬤的目光似笑非笑地又落在了端木紜那張明豔的臉龐上,眼角眉梢泛著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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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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