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經過了考慮才答應的,身無分文,流落街頭,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既然出來了,就要過得好,看過了夢想的升旗之後,她覺得什麼樣的代價都可以。
村裏人說帝都沒有乞丐,沒有窮人,都是假的,她沿路過來,看到了好多。
村裏人,都是傻子。
洪樹齡把她帶回家之後再也沒管她,什麼也沒問,他很忙,家裏有保姆和警衛員陪著她,並且教她念書寫字,這是她自己要求的,盡管已經十三歲了,她隻勉強認識幾個字,還是家裏那個寶貝疙瘩弟弟心情好的時候教自己的。
晚上,洪樹齡回來,看到她在寫字,破天荒地沒直接回房睡覺,而是過來教了她幾個字。
“丫頭,這個不是這麼寫的,你筆劃順序寫錯了,應該這樣。”
淡淡的煙草氣息混合著一絲酒精的味道蔓延開來,跟父親身上的味道不同,這個男人很斯文,很溫柔,對自己很好。
“我應該叫你什麼?”
來了這麼多天,他沒有問自己的姓名來曆,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誰,隻是聽警衛員還有保姆都叫他“洪先生”。
“名字無所謂的,丫頭。”
他說名字無所謂,所以她跟著別人一起,叫他先生,叫了很多年。
他叫自己“丫頭”叫了很多年,從來沒有問過自己的名字,以至於後來她自己都想不起來自己的本名究竟是叫什麼,自己那個狠心絕情的父母叫出自己名字的時候,她有那麼一瞬間的茫然。
洪樹齡嬌生慣養了她兩年,她念的書越多,懂得事情也越多,原本就是聰明人,她越來越清楚洪樹齡養著自己是有目的的,至於那個目的是什麼,是不是外麵人所不齒的那種,她已經不敢去想了。
他結婚了,從他的電話裏麵聽到的。
包養,這個詞,她第一次聽到是從保姆的嘴裏,當時趴在窗口聽洪樹齡鋼帶給他的進口的收音機,裏麵唱著英文歌,因為聽不懂,索性關了。
然後就聽到樓下新來的保姆在聊天。
“小姐是先生的女兒麼?先生看著年紀不大啊。”
“不是,我告訴你你可別告訴別人啊。”
“怎麼?”
“小姐跟先生,是那種關係。”
“不可能吧,小姑娘才幾歲啊!”
“哎呀你小聲點兒!”
“這不是包養麼?先生有老婆的啊我聽說。”
“誰知道呢,有錢人家總有些奇怪的癖好不是麼?”
當十五歲,本來就比別的孩子早熟,懂得多也很正常,該懂得不該懂的,她似乎早就看透了一樣,隻是在等在一個未知的時間。
後來還是來了,比她預期中來的還要晚一些。
想到這裏,藍魅皺了皺眉,伸手摸了摸古老的小洋樓斑駁的牆壁,很多年前的事情了,現在想起來有些模糊。
似乎隻記的零星的片段了。
暴風雨,濃重的酒氣,砸碎了的花瓶,還有他嘴裏一直念叨著的一個女人的名字。
可是這些事情都比不上身體撕裂的疼痛感讓她記憶深刻,她做好了準備的,但是還是沒有想象到原來真的那麼疼,她瘦小的身體並不能承受他的暴虐,何況他隻是在發泄,根本沒有任何溫柔憐惜的意思。
“丫頭,以後你叫藍魅,記住了。”這是那天晚上他嘴裏唯一一句讓她聽懂了而的話,也是唯一一句對她說的話。
大概是她那天晚上穿了一條藍色暗金花紋的長裙吧,她這麼想。
很多年以後,她見到金傑希,才知道那個被他念叨了一晚上名字的那個女人就在那天死了,那個女人是金傑希的母親,用決絕的死亡永遠的留在了他的心裏,也把她推上了萬劫不複的開端。
洪樹齡跟他老婆的關係並不好,每次吵了架之後都會去喝酒,喝了酒就會到她這兒來,但是他老婆知道了她的存在,鬧得更加不可開交,所以他隻能把她送到老家龍城去,時不時過去看看她。
彼時,她已經出落得勾魂奪魄,宛如一朵妖嬈的鳳仙花。
“生日禮物想要什麼?”
“我想開個酒吧,幫我吧。”
“想開在哪兒?”幾乎都沒有問為什麼,他就同意了,他對待自己向來很大方,要什麼都沒有拒絕過,當然,她向來順從,幾乎沒有主動開口要過什麼。
“申市吧。”她淡淡道,眼神中帶著幾分仇恨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