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京城玄學圈子裏出了件大事——圈內最擅占卜相術的任家父子同時命喪車禍。
任家是京城的玄學世家,隻可惜,傳承到如今,整個家族就隻剩下任老爺子和他兒子任家時繼承了家傳絕學,其餘無論嫡係旁支,都已經與常人無異。如今父子二人同時喪命,這世家,怕是要斷了傳承。
任家父子追悼會上,本該靜默哀思的場合卻正上演著一場狗血的家族爭產劇。
“子安,不是二爺爺欺負你,實在是你年紀小,又沒天賦,撐不起咱們任家。不如趁著今天人都來得齊全,把這家分了吧,二爺爺身後還有一大家子要養活,不像你,現在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了。”任二老爺任望繼仗著自己年紀大輩分高,也顧不上臉麵,將一張早已擬好的分家單子遞到了任子安麵前。
“任望繼,你良心是被狗吃了嗎!你大哥和家時在世的時候,養著你們全家。現在他們屍骨未寒,你就這麼欺負子安丫頭,不怕他們倆晚上回來找你麼?!”出聲的是受過任老爺子恩惠的喬家老太爺。
“家時和老爺子不在了,你也別以為我們會放任你欺負子安。”這是與任家時交情甚篤的沈家二少爺。
身在分家旋渦中的任子安此時還沉浸在悲痛之中,像是完全沒有聽到周遭的吵鬧。好在任家父子早先留下的那些人情摯友,總算是替她保下了兩成的家產和一個裝有任家父子骨灰的小木箱子。
“子安丫頭,以後你一個人要注意安全,有什麼事,就來找喬爺爺,喬爺爺給你撐腰。”喬老太爺看著靈堂上老友的相片,想到任子安也沒能繼承家傳絕學,歎息著搖了搖頭。
送走了客人,任子安就坐在地毯上發呆。她至今都不信以爺爺和爸爸的本事,怎麼會躲不過一場車禍。現在沒有任何證據,任子安不敢胡亂給人定罪,隻把這個猜想壓在心頭,開始處理眼前的事情。
打開那個小木箱子,任子安把兩個骨灰罐頭拿出來,小心翼翼放在臥室裏提前做好的的供台上,閉眼,雙手合十,各拜三拜。回過身,突然看到那小木箱子裏還有其他東西——一塊黑玉和一封信。信封上寫著:任子安親啟。看著信封上熟悉的字跡,任子安壓下鼻中的酸澀,顫抖著從木箱中拿出信。
吾孫:
世間輪回,終歸於塵土,任家風光幾世,終要承受這因果報應,可憐吾孫,是任家連累你了。命難改,你莫強求,也莫抱怨,祖父定當護你周全。這黑石,你且收好,以指心血喂石。接下來,就看你造化了。
任子安拿著信紙從上到下看了好幾遍,還是沒能理解信上的內容,難不成,祖父和父親的死是他們自己早就預料到的?任子安從來沒有如此憎恨自己從不插手任家之事,否則,也不至於落的現在兩眼一抹黑的地步。
任子安翻過信紙,隻見背麵一行潦草大字,像是在倉促之中匆忙添上去的:女兒爸爸愛你照你祖父的話做
任子安心中絞痛,終於忍不住落下眼淚。標點符號都來不及加,當時的情況是如何凶險,爺爺和爸爸是不是早就算到自己會就命喪於此劫。任子安拿著信紙翻來覆去的瀏覽了好幾遍,再找不到多餘的信息,深吸幾口氣,壓下心中的苦痛,從木盒中取出黑玉,玉石放在手中溫潤無比,未經雕琢,形如卵石,拿近看,這黑玉看似通透,卻黑的深邃,石心仿若藏了大千世界,瑩瑩點點,若隱若現。
任子安把黑石放在手心細細研究一番,猶豫半晌,還是把右手中指遞往口中,輕皺眉,狠下心,咬了下去。取指心血不得借助外物,否則血不純粹,術法也會大打折扣。任子安伸手把血抹在黑玉上,眼見著那抹深紅隱入玉中,任子安忽地腦中一陣嗡鳴,眼前一黑倒在地上,她奮力睜著眼睛,可始終擺脫不掉眼前的黑暗,身體動彈不得,隻有手指能徒勞的抽動兩下,任子安此時感覺自己已經仿佛站在垂死的邊緣,耳邊嘈雜聲不斷,有狗吠聲,嬰孩的哭啼,女人的嬌笑聲,再往後,有汽車的轟鳴聲,鐵鏟鏟土聲,還有各種竊竊私語聲。任子安根本分不出自己是在現實中還是夢中。
不知過了多久,那些聲音消失了,任子安終於清醒過來,嚐試著爬起來,仍是頭重腳輕,周圍的事物都在不斷地搖晃,皺著眉,重新躺在地上想再緩會。
“我已幫你開啟天眼。”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任子安猛地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但眼前還是在不停地搖晃,頭越來越重,眼皮酸澀不堪,不停地往下耷拉,任子安在閉眼前隻看見一隻白色的衣袖.。
“好寬的袖口,也不怕看見腋窩。”任子安意識消失前喃喃道。
那人身形一頓,收回了堪堪邁出半步的腳,靜靜的在任子安麵前立了半晌,然後轉身化為一道白光隱入黑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