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女士,謝謝您。”王博動容說道:“為了兩個年輕人,我會盡全力做好這次辯護,我一定讓蘇禹回到圓圓身邊。您給我一個聯係方式,我會第一時間把法院的判決通知您和陳向陽先生。”
“這……”判決的時候,自己一家三口還不曉得在哪兒安身,聯係方式眼下怎麼定的下來?臧霞當即皺起眉頭。
“開庭那天我會去現場旁聽。”跟隨到書房的陳秀清再度開口解圍:“我是陳向陽的好友,也向來把圓圓視作自己的孩子,關於審理蘇禹傷害圓圓的案件,我自然要關注整個過程,至於最終結果,我也會想辦法叫陳向陽知道,就不勞你們費心了。”
“那麻煩您了。”解決了受害人這一方麵,王博頓覺肩頭輕鬆不少,他將銀行卡、申請聲明、陳圓圓的照片依次裝進公文包,莞爾告辭。
臧霞步伐沉重的走進衛生間,浸濕毛巾,準備擦一把臉。
“咦。”她下意識看了一眼窗外,瞥見陳向陽正站在一窗之隔的陽台,大口的吮著香煙。
“他們走了?”陳向陽也發現了臧霞,他將窗戶推開一條縫隙,細微的說話聲傳入臧霞耳中。
“是的,目的達到了,他們再待下去也沒什麼價值了。”臧霞的回答同樣隻有兩個人聽得見。
擦拭完畢,臧霞的麵容重現光澤,可是籠罩在她心頭上的塵霾卻並未因此散去多少。一陣嗚咽聲震動了她的耳鼓。
臧霞搭好毛巾,緩緩走到窗前,距她咫尺之遠,陳向陽掩麵哭泣。這是他第一次在臧霞麵前落淚。
“怎麼了?”她問。
“我突然覺得……自己特別無能,女兒被剝奪……一生的幸福,我卻因為……要替未來著想……而向打人者妥協,心裏真是難受……”陳向陽聲音模糊的解釋自己傷心的原因。
“所謂的難受隻是相對而言。”臧霞探出胳膊,隔著窗子,將身材高大的陳向陽抱住,惆悵的說:“想想蘇禹,過早的失去母親,自己又即將麵臨牢獄之災,沒有二十年恐怕很難再見天日,而就算他的肉體離開那個非人的地方,他精神上的枷鎖也許在有生之年都難以解開。一個年輕人獨自承擔這麼大的壓力,心裏麵必然更加不會好過。陽,我了解你的委屈,但我也相信這是暫時的,隻要咱們三口人從此不離不棄堅強的生活,光明的時候總會到來。”說完,她居然像母親哄慰孩子似的,抬起手,在陳向陽的頭頂柔情撫摸……
作為全市最重要的客運部門之一,北廣火車站的日客流量可達萬餘人,即使到了晚間,燈火璀璨的站前廣場依然熙熙攘攘,人頭攢動。一輛深色私車漸漸駛出黑幕,浮現在人們的視線。盡管站前廣場附近的泊車位井然有序還有許多空的地方,但深色私車顯然沒有耐性循規蹈矩,才駛到人行道旁,輪胎即停止轉動。四扇車門陸續走下五個人,兩男三女。兩個男人去開汽車後備箱,一個中年婦女則同另一個稍顯年輕的女人扶著一名神態疲倦的女孩走上廣場,站在人流相對稀少的地方。
“到了廣海,務必盡快落實給孩子治病的事。”停穩腳步,中年婦女迫不及待的對年輕女人說道。
“嫂子你別擔心。”年輕女人取出隨身紙巾,一麵揩淨女孩口角的粘液,一麵說:“我媽那個集團向來以慈善為本,我已經和那邊談妥,我媽說她會為孩子提供最好的治療方式,這和解決我與孩子父親的事並不衝突,而日後即便我們不願意在廣海居住了,也可以把孩子托付在康複中心,然後放心的離開。”
“可憐的孩子。在廣海要乖乖的,有機會大娘一定去看你。”中年婦女噙著淚水把孩子攬在懷裏,親了又親。
對於眼前發生的一切,女孩似乎沒有多大反應,隻是無精打采的看著地麵,好像提前被注射了鎮靜劑。兩個男人這時各提一隻大皮箱趕來會合。依著即將遠行的男人,送人千裏,終須一別,至此應止,然而他的同伴卻執意要送到站台才肯幹休。幾個人進了候車大廳,檢完票,男人和年輕女人、女孩上了車。年輕女人將女孩安置在臥鋪上,哄她睡覺,男人則在敞開的車窗前與外麵那對男女互道珍重,依依告別。
窗外的站台徐徐移動,送行的人們愈來愈遠,漸漸淹沒在夜色之中。男人拉下車窗,看看進入夢鄉的女孩,隨即坐在身後的硬椅上,頭靠椅背,在火車出站的汽笛聲中沉沉睡去。此時此刻,他的心裏一定是寧靜而安逸的。
年輕女人躡手躡腳的離開臥鋪,將行李放在安穩的地方,而後坐在男人對麵,凝望著時明時暗的窗外……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