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元和被打得遍體鱗傷,加之又羞又悲。隻剩下悠悠一線氣息。後來被好心的過路人找來醫生勉強救活,但傷處一直未愈,又值盛夏,全身肉爛生蛆,臭不可聞,無人願管,成了一個路邊的乞丐。秋葉落盡,又是冬初,鄭元和仍然是一襲破爛的單衣,瑟縮在東城門角,饑寒交迫,竭盡最後一點氣力發出乞討的哀號。
李亞仙被鴇母軟禁了一段時間,行動得不到絲毫自由。過了些時候,鴇母漸漸放鬆了監視,她便設法四處打聽鄭郎的消息,卻一直了無音訊,讓她幾乎都絕望了。這天乘車路過東城門,忽聞一陣哀乞聲。她不由自主地心中一沉,命車夫放慢車速仔細辨聽,那聲音好熟悉!於是她輕輕掀開車幔,尋聲望去,那蜷縮在牆角的乞丐竟然正是她夢寐以求的鄭郎。不由淚如泉湧,毫不顧路人驚疑的注視,衝到鄭元和身旁,脫下身上的披風,裹在鄭郎身上,也不嫌棄他身上的汙穢和腥臭,把虛弱的鄭郎抱在懷中,嗚嗚咽咽地大哭了起來。
其後,李亞仙把鄭元和帶回了妓院,用自己這兩年攢下來的全部積蓄為自己贖了身,又變賣了僅有的一點首飾,在城外買了一處勉強可以容身的小屋。一對情人就這樣冷冷清清地安頓下來了,李亞仙悉心體貼地先調治好鄭元和的疾病,然後鼓勵他重新樹立信心,努力上進;鄭元和經過這一番挫折,立誌痛改前非。於是由李亞仙織布維持生計,鄭元和關在小屋中埋頭苦讀。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天寶十年,鄭元和參加禮部會試,中進士及第,接著又應試直言極諫科,名列第一,朝廷授職為成都府參軍。
鄭郎榮獲功名,李亞仙先是喜不勝收,繼而又暗想:自己出身青樓,曆盡風塵,情郎官高位顯之後,想必會另擇名門淑女婚配,棄舊歡如敝履。到這裏,她不敢往下再想,索性先發製人,垂淚對鄭元和道:“妾身卑賤,不足以事君子,請從此去,君當自愛!”
鄭元和聞言傷心,含著淚勸慰說:“我有今天,全由芳卿所賜。我貧賤時,卿不棄我;今我富貴,卿為何忍心離我而去?倘若不能同往成都,我當自刎而死,以報卿之大恩大德!
聽到這一席話,李亞仙徹底放心了,她的鄭郎決不是一個負心人。不久擇一吉日起程,鄭元和攜李亞仙赴成都就任。
就在鄭元和從長安赴成都的同時,朝廷恰好調遣其父鄭仁仰為成都府尹,也由常州溯江西上,父子兩人重逢在成都。鄭仁仰見到曾被自己毒打拋棄的兒子,隻覺慚愧無顏;鄭元和雖然也懂得父親的斥打事出有理,但對他那般無視父子之情而心有餘恨。這時幸而李亞仙出麵勸解鄭元和,才使鄭氏父子以禮相識,恢複了父子關係。之後,鄭元和向父親—一稟明李亞仙的身份和情深義重之舉,鄭仁仰大為感動,於是請下媒妁,備下大禮,為兩人舉辦了隆重的婚禮,李亞仙成為鄭元和正式的妻子。
成都府尹與成都府參軍,白天分衙辦事,晚上同歸一宅,公務合作無間,家事也融睦和樂。而李亞仙作為兒媳婦,一麵殷勤地侍奉公婆,一麵悉心地相夫教子,謹守婦道,端莊賢淑,博得蜀中官民的交口稱讚。
唐玄宗天寶十四年,安祿山起兵範陽,攻陷長安,唐玄宗大駕西行,避難來到成都,鄭氏父子護衛得宜,深得唐玄宗讚賞。後來唐肅宗收複長安,唐玄宗以太上皇名義回鑾返京,鄭氏父子均得到加官進爵的賞賜。李亞仙則以其婦德可風,也被封為汧國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