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仲懊惱道:“早知道就多加提防!”
穆真一忽然道:“你以為我和司令沒有防備嗎?”冷哼一聲又說:“這已經是最小損失。”
方仲愣住,後知後覺,“難怪。”
藤佑謹呷一口茶,“有了前幾日的教訓,今天應該會順利很多。”又看一眼方仲,“你一會盡量少說話。”
方仲撇了撇嘴,偏過頭看一旁的蘇繡,似乎忘了前幾日的爭吵,關切地問:“你病好了嗎?”
蘇繡含笑點頭,“已經無大礙。”
藤佑謹握了握蘇繡的手道:“你先避一避,恐怕一會動起手來,傷著你。”
蘇繡搖頭,湊到他耳邊輕聲說了句話,藤佑謹放下手中的茶便不再說什麼。
方仲好奇道:“什麼事啊,嫂子?”蘇繡不語,穆真一忍不住丟給方仲一個白眼,方仲四處碰壁終於安靜下來。
約莫過了一刻鍾,一陣腳步聲雜遝而來,門簾挑起,兩位精神矍鑠的戎裝男子走進來,目光犀利地掃過帳內。
“張師長,程副師長,請坐。”兩人落座,蘇繡立刻看茶。
張師長開口道:“不知司令有何事吩咐?”
藤佑謹麵帶笑意,直奔主題道:“張師長對近日的戰況有沒有什麼想法?”
“屬下愚笨,近日戰況實在出乎意料之外。”
穆真一淡淡接道:“卻也是情理之中。”
藤佑謹看了穆真一一眼道:“真一向來直言直語,多有得罪。”張師長臉色微變,本欲發作,此時隻勉強笑了笑。藤佑謹語氣平和道:“張師長重情重義,一直是我敬佩的民族英雄,年少時讀書看過許多張師長的英雄事跡,心中一直對這樣一個深明大義驍勇善戰的將軍崇拜不已。”話鋒一轉又道:“可是今天見到張師長我卻十分失望!”語畢抬起頭直視張師長,張師長被這凜然的目光看得心裏一抖,很快恢複平靜,大笑道:“司令何出此言?”
“張師長重情重義令人欽佩,叛軍統帥何尚喜是你結義兄弟,昔年隨你征戰南北,出生入死,情深義厚。可是你應該明白,如今你屢次故意放他逃脫,他卻一再重來,早就置你們兄弟情義於不顧,倘若這一仗我們輸了,你為這樣一個人背負千古罵名,可值得?”藤佑謹字字逼人。
張師長神色一凜,嗤笑道:“我們怎麼會輸?”
穆真一輕笑一聲,“三次奪勝,損兵三千,兩個師一萬六千人,我們倒還可以慢慢磨到他們不想再來。”
張師長一愣,緘默不語。隻聽藤佑謹有條不紊道:“古有單雄信與徐茂公割袍斷義,隻因為各位其主而王世充與秦王勢同水火,自幼夫子也教誨我們天地君親師,我隻希望先生三思而後行。”
張師長沉默下來,眼中神色變幻,帳中一時靜下來,忽然張師長猛烈的咳嗽起來,好一會才停下來。藤佑謹關切道:“先生,是不是身體不適?”
張師長搖頭,“我這是舊疾。”
此時隻聽一個清脆的聲音道:“先生,您這舊疾可是逢入夜易發作,過冷和過熱都會發作愈加頻繁?”眾人看過去隻見蘇繡盈盈笑著走過來,張師長驚詫:“夫人如何得知?”那如櫻瓣般的唇繼而道,“我自幼體弱多病,有一陣子也曾被這種病痛折磨,咳嗽起來臉頰通紅,喉頭生痛,卻停不下來。”一邊說著,一邊抬手取出一個白色瓷杯從矮壺中倒出一杯晶瑩透亮的羹端過來道:“先生可試一試,我幼時是喝了這個偏方才治愈,前幾日偶然風寒舊疾複發才又熬製。”
見張師長愣了一下,蘇繡微微一笑道:“先生若不嫌棄,可以一試。”
張師長歎了口氣,臉色緩和下來,笑著端過來淺酌一小口,複又大口喝完一杯,半晌道:“入喉清潤,確實好多了。”
蘇繡取出紙筆,提筆寫下配方和熬製方法,她今日穿了件月白旗袍,手腕處戴著淺碧色的玉鐲更襯得她雪膚皓腕,寫完便遞給張師長:“希望先生早日康複。”
張師長接過紙條,眼底神色不明。藤佑謹此時道:“內子平時愛參讀醫書,冒昧推薦配方,希望先生不要責怪,我現在可令醫生過來看看,以防”
張師長含笑道:“夫人心思縝密,冰雪聰明,這方子我自留下。”起身道:“天色不早,我也該走了。還請容在下回去考慮兩天,一定給司令一個滿意的答複。”
藤佑謹笑著送張師長出門。程副師長至始至終沒說話,此時離中帳遠了,他才道:“是小弟一直疏忽了大哥的病情。”語帶慚愧,張師長倒笑了笑:“真像我的大丫頭,如果沒去的話,也這麼大了,家中唯獨她愛嘮叨我的病。”說罷歎了口氣,一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