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叢南卻狠狠瞪了她幾眼,一溜煙跑上樓進了房間,“啪”的一聲關上門。隻剩蘇繡怔怔蹲在沙發邊,蘇棋見此也覺得難過,但是不知如何開口安慰,隻能輕輕扶著蘇繡起身。
蘇繡苦笑了一下坐在沙發上,“真的很無奈,我竟然不知道該如何與他相處。”聲音中難掩落寞。蘇棋隻說,“夫人不用擔心,小孩子都是這樣,隻要日子長了熟悉了就好了。”蘇繡坐了一會兒說:“去把張媽叫來,我有話問她。”
張媽低著頭走進來,在沙發邊站定,就聽蘇繡問:“今天的事到底是什麼原因?”張媽猶豫了一下才說:“聽薛家家仆說,少爺騙他們說回來拿東西,結果一下車就抓住門不放手,說什麼也不去上學了。”蘇繡聽她說了半天也沒說到正點上,打斷她問:“我是說少爺有沒有說為什麼他不想去上學?”
張媽登時閉了嘴,期期艾艾半天才道:“少爺,隻是說學校裏有孩子拿夫人開玩笑,還說,他是個野孩子。”說罷頭低得更很了,蘇繡微微歎了口氣,一揮手讓她下去了。明亮的日光從紗窗上照進來,院子裏幾聲蟬鳴聲響起,一陣燥熱的風緩緩吹進來,已經六月中旬,蘇繡坐了一會兒不禁出了一層薄薄的汗,忽然懷念起靖平細密清涼的雨絲,鬱鬱蔥蔥的芭蕉,雨後帶露的薔薇,風中搖曳的芍藥……想起來都像是上輩子的事。
那個人握著她的手一筆一劃寫下她的名字,淡黃色油印紙上那一行簪花小楷:喜今日赤繩係定,珠聯璧合;卜他年白頭永偕,桂馥蘭馨。耳邊恍惚又聽到他的聲音,“我藤佑謹今生隻娶一妻……”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叢南的事,上次倉促碰麵……
視線轉向樓上,李叢南房間的門緊閉著,她的孩子,她辛苦懷胎十月,幾次命懸一線,孩子卻固執的活著。蘇繡心中一動,她不能讓李叢南與親生父親分離太久,不僅為了孩子的成長,她也是不想給孩子的未來留下痛苦遺憾。
蘇繡調整好心情走上樓,輕輕敲著門道:“叢南,叢南,生氣了嗎?”裏麵甕聲甕氣說了聲:“睡著了。”
蘇繡好笑地繼續道:“我相信你做得沒錯,你隻要知道媽媽永遠支持你,並站在你這邊就好了。”裏麵沒有聲音,蘇繡又說了句,“你先睡吧。”說罷正要轉身,門卻打開一條縫,李叢南瞅著她,脆生生道:“你真的覺得不是我的錯嗎?”
蘇繡笑著點頭,“李叢南雖然有時候頑皮,但是從不說謊,我相信你。”
李叢南小小的臉不自然的扭過臉,撅著嘴,“女人就會哄人。”蘇繡撲哧一笑,挑眉道:“男人就會逞強。”
李叢南雖抿著嘴,但是已經忍不住笑了一下,“父親呢,為什麼還沒回來嗎?”蘇繡回身走進房間,“你父親他很忙,怎麼,你想他了?”
李叢南低著頭沉默半天,才慢吞吞說:“我坐在車上的時候,看見父親了。”蘇繡想起那滿滿的煙灰,不自然地笑了一下,“怎麼了?”
“父親在衝他們發火,發好大的火。”蘇繡將李叢南抱在懷裏,“不怕,那一定是他們犯了錯,所以父親才發火了。”
李叢南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小聲說:“我想睡一會兒,我有好多天沒睡好了。”蘇繡柔聲道:“嗯,現在還早,你先睡一會兒,我讓廚房做些你愛吃的,晚點再叫醒你。”李叢南迷迷糊糊應了一聲,蘇繡看了看他,居然已經閉上了眼。
蘇繡輕手輕腳走出來,輕輕合上門,蘇棋這些天頭一次見她這樣滿足的笑,忍不住也微微彎起嘴角。
“夫人,督軍的電話。”張媽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上來道。蘇繡與蘇棋對視一眼走下樓。
“映雪?”那邊傳來微微有些低啞的聲音。
“嗯。”
“聽總理說李叢南鬧情緒不上學,他在家嗎?”
“在,我想他年紀還是太小,還是晚些再上學,現在在家我也可以教他。”
那端沉默了一會兒,“是不是在學校發生什麼事了?”
“嗯,有學生惡言惡語攻擊他,確切的說,是攻擊我吧,他生氣就跟人動了手。”
那邊又是一陣沉默,“那就不上了吧。”
“嗯。”
“對了,明天晚上麗都有個宴會,是江老爺的六十大壽,點名要我帶你去。你,方不方便一起?”
蘇繡想了想,李義深大概知道她已經恢複記憶,但還是尊重她。而這個江老爺好像聽茗悠說過是麗都的老板,也是青幫的老大,她有些好奇,不如去看一看。“嗯,我去。”
“好,明天我來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