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九卿是真的沒想到,薄卿寒果真是個急性子,這恨不能一口吃成胖子的作風,全然不像是在生殺在握的千歲大人。堂堂千歲之尊,對一個人這麼勢在必得,著實也是少見。
別說慕九卿沒想到,饒是慕東山也跟著愣了半晌。
父女兩個在花廳裏麵麵相覷的坐著,愣是誰都沒吭聲。最後還是裴綺容低低的咳嗽一聲,挑了眉眼望著這對父女,“你們兩個打算坐到什麼時候?”
“娘!”慕九卿撇撇嘴,“這件事我不想再說什麼,橫豎是要嫁過去的。”她把身子往椅子上一靠,一臉無所謂的開口,“這就跟死刑犯到了斷頭台是一個道理,橫也一刀豎也一刀,所以草那份心作甚?”
安安穩穩做她的千歲夫人便罷了!
“上次與宋良竹,你便也是這副態度!”裴綺容無奈的輕歎,“九兒,你莫要胡鬧。此番是皇上賜婚,若是有所閃失,整個丞相府都會被問罪。千歲大人在禦前如何盛寵,想必不用我來告訴你吧?”
慕九卿當然知道,薄卿寒在皇帝跟前如何得寵,隻不過……她此番已經不想再攪合在朝政裏,隻想安安穩穩的度過餘生。當然,前提是保全父母雙親,讓他們頤養天年。
一聲歎,慕東山終是開了口,“九兒,你是不是不想嫁給薄卿寒?”
“爹,您跟千歲府鬥了大半輩子,忽然間讓您做了薄卿寒的嶽父老泰山,您什麼感覺?”慕九卿眨著眼睛問。
慕東山大概臉上掛不住,沒有吭聲。
慕九卿幹笑兩聲打著趣兒,“是不是覺得自家的白菜被豬拱了?養大的孩子被狼叼走了?”
還真別說,慕東山就是這個感受。
裴綺容蹙眉,“九兒,越發胡說。”
頓了頓,裴綺容有些狐疑的望著慕九卿,“不過,娘覺得你最近似乎有些奇怪。”
慕九卿蹙眉,心裏隱憂,難不成母親發現了自己身上冥火的秘密?然則母親不說破,慕九卿便權當不知,仍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自打你從國寺祈福回來,言行舉止似乎有些不太一樣。曾經你溫婉端莊,雖然外頭說你刁蠻任性,可在娘的眼裏,你那些便是真性情。即便如此,你也知道收斂。”裴綺容擔慮的望著慕九卿,“可你看看你現在。”
慕九卿微微端正了身子,好像是有些放飛自我。
“九兒,你若是有什麼心思有什麼痛苦切莫放在心裏。”裴綺容音色哽咽,瞧著好似女兒受了天大的委屈,“宋良竹那事,娘其實心裏很清楚。”
慕九卿繃直了身子,娘啊……您又知道了?
“娘知道你從小跟宋良竹一塊長大,這青梅竹馬的情義怎麼可能說放下就放下。九兒,在父母麵前沒有必要強顏歡笑。”說到這兒,慕九卿覺得裴綺容都快哭了。
“娘,其實我不難過,真的真的,我一點都不難過。”慕九卿哭笑不得。
裴綺容搖搖頭,“娘知道你難過,所以一直以來娘都不敢提。如今你要另嫁他人,娘總得把話說清楚。今兒正好你爹也在,有些話不必藏著掖著。當初這門婚事,爹娘明知道宋良竹與慕傾城兩個不清不楚,卻還是……爹娘是因為鮫人之禍,不得已才想把你送出去。”
慕東山一聲歎,“如今還說這些做什麼?”
“九兒,即便你入了千歲府,你也是慕家的女兒。爹娘希望你幸福,但你若是受了委屈,丞相府永遠是你的後盾。這一次,娘不會再讓你像在宋家那樣受委屈,薄卿寒待你不好,娘就算拚了命也不會輕饒他!”裴綺容默默拭淚。
“大好日子,哭什麼?”慕東山似乎不太高興,一張臉黑沉沉。
慕九卿笑道,“娘隻管放心,一回生二回熟,這都是第二回了,難道我還會像第一次那麼傻?宋良竹是什麼人,其實我早就知道了,不過為了父親和尚書府能連成一氣,也為了丞相府有羽翼,所以我才會嫁給宋良竹。”
“可事實證明,宋良竹是個窩囊廢,他擔不起父親給予的重任。既然如此,倒不如搏一搏,千歲府也是個不錯的選擇。至少就目前來看,如果丞相府和千歲府聯姻,想必那些趁著父親病重想要落井下石之人,便不敢再肖想什麼。”
慕東山若有所思的望著她,“這些話誰跟你說的?”
“還用得著說嗎?”慕九卿起身,前世曆經朝堂,隻不過這一世她不願涉足紛爭。什麼權勢地位,於她而言早已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身邊的親人。
平安喜樂,勝過權力巔峰。
“爹,我不想爭權奪勢。身前身後名,其實壓根沒有任何意義。就算你現在能呼風喚雨,百年之後還不是一棺即夠?”慕九卿伸個懶腰,“九兒是經過太多事,所以想通了不少。既然人生在世有太多無可奈何,為何不趁著還能奈何的時候,好好做自己?”
她含笑望著父母雙親,“活一世不容易,得珍惜!照著自己的性子好生活著,如此才能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