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興酒樓這地方本就是龍蛇混雜,所以誰都不會在意誰,這進進出出各有各的門道,但所有的默契便是不得在東興酒樓裏鬧事,也不得過問任何人任何事。
三七進了東興酒樓,直接往底層走,轉而快速進了一間屋子。
“公子說,收錢了!”
俄而便是女子懶洋洋的聲音傳出,隱約帶著幾分嘲諷冷笑,“又來送錢?真是冤大頭。讓你家公子小心,仔細逼急了會狗急跳牆。”
“是!”三七從屋子裏退出來,也不走正門,拐個彎從偏門離開。
不多時,慕傾城的馬車便停在了酒樓外頭。
“小姐,您的嫁妝原就不多,照著二公子如今這折騰法,估摸著會所剩無幾。”翠雲不免擔心,“小姐,真的要送嗎?”
“自然是要送的,現在時機還不成熟,若是……”慕傾城咬牙切齒,“不過他的日子很快就到頭了,我能忍他這一次隻等著他下次更過分的時候,就能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翠雲點頭,下了車便將銀子送了進去。取了底單之後,翠雲才黑著臉回來,將單子遞給慕傾城,“東西都拿到了,就是可惜了……尋常人家一輩子都賺不到一百兩,生生叫這二公子給折騰進去。小姐,這就是無底洞!”
慕傾城當然知道這是無底洞,不過這一次她倒是有些期許這個無底洞,“再等等,如今不過三兩次,所以即便我告訴了宋家老頭,那老頭和宋良竹也不會對宋玉臻怎麼樣。最多,罵他不成器罷了!可這不成器也不是一日兩日的,誰都不會放在心上!”
“可人總是犯賤,肆無忌憚的次數多了,膽子就會越來越大,以為自己有了底氣。殊不知就是因為這份底氣,足以讓他萬劫不複!”慕傾城切齒,“宋玉臻,他會後悔的!”
馬車揚長而去,慕傾城忽然撩開車窗簾往外看。
不知道為什麼,她隱約覺得有人在跟著她。可她明明那麼仔細,怎麼可能被人盯著?而且白日裏她都在尚書府附近活動,不可能是宋良竹不放心,所以盯著她。
難道是薄雲鬱?
也不對!
東鏡國使團不日就會抵達京城,如今京城內外忙成一團。京衛府得負責保衛京城,所以薄雲鬱這兩日忙得不可開交,免得到時候出了什麼亂子,京衛府和薄家都將吃罪不起。
是以這段時間,她隻需要夜裏去曉月居便罷了,薄雲鬱壓根沒時間管她!
難道是慕九卿的人?
慕九卿剛成親,不是應該有很多事嗎?
慕傾城忐忑不安,慢慢放下車窗簾,難道是自己想太多?可這種感覺似乎很強烈,並不像是捕風捉影。
遠遠的,有身影隱沒在人海中,轉瞬間消失無蹤。
晚飯後,慕九卿坐在湖邊歇著,這靈玥閣溫暖如春,著實是個好地方。軟榻擱在湖邊空地上,底下長著姹紫嫣紅的野花,叫不上名字卻有淡淡的花香溢開。
慕九卿合著眉眼,這裏的風永遠都是溫柔的,拂在麵上亦是柔軟至極。
寒鴉在一旁喂魚,紫苑則細細的剝著甜橘。
“小姐,您說這妖道是什麼意思?讓徒弟遞了個條子,說什麼故人歸。故人是誰呢?”寒鴉有些不明白,瞧著遊到自己腳邊的南珠,隨手撒了一把魚食。
故人?
“我也還沒想明白。”慕九卿睜開眼,瞧著迷霧茫茫的湖麵,“故人?哪家的故人呢?”
紫苑笑著將甜橘遞上,“小姐為何不問問姑爺,姑爺手眼通天,想必能知道一二。”
“他知道,卻也未必會管!”慕九卿瞧了她一眼。
寒鴉撇撇嘴,“隻要沒有傷及小姐,姑爺定然都不會管。”
紫苑輕笑兩聲,“也是,姑爺如今隻管護著小姐,倒也不愛多管閑事。不過這故人歸三個字,著實有太大的深意,若不解開,恐怕小姐今夜會睡不著了!”
“故人……”慕九卿揉著眉心,“誰家故人?爹娘沒什麼故人,我也沒……”
下一刻,慕九卿驀地坐直了身子,呼吸有些微蹙,“故人……歸?”
音落瞬間,慕九卿猛地翻身落地,幾乎是打著赤腳走到了湖邊,“南珠,你雖然被打回原形,但你是否還能覺察到來自於同族的氣息?”
紫苑駭然,“小姐是說鮫……”
“爾暉可能回來了!”慕九卿眸色沉沉。
南珠在水裏冒出頭來,這兩日倒是養得大了不少,可見是恢複了些許,“你說爾暉……”
“丞相府沒什麼故人值得玄子惦記的,我思來想去恐怕也隻有爾暉了!”慕九卿眯了眯危險的眸子,“爾暉是逃出去的鮫人,他會回來為鮫主報仇,這是無可厚非的事情。”
“壞了!那肯定是壞了!”南珠咕咚咕咚吐著起泡,魚尾搖得更勤快了些,“爾暉可不像是我,他的法力遠勝過我無數,而且他若是篤定了要找丞相府報仇,恐怕……整個丞相府都難逃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