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宴納罕回過頭,看到皇上披著黑色狐裘立於不遠處,目光之中閃爍著希冀的光芒。
“皇上,你認錯人了。”遲宴上前行禮,卻被他扶住了,她抬起頭看向他,嘴邊噙著一絲冷笑。
“宴兒啊!”等看清楚眼前之人,皇上眼中的光芒散去,又恢複了渾濁之態,他身手去握她的手,卻被她不著痕跡的躲開了。
看到遲宴與自己如此的冷漠疏離,皇上不由的心下悲傷:“宴兒,你真的臉一聲父皇都不肯叫了嗎?”
遲宴隻覺得好笑,抱著梅花向後退了幾步,冷冷的說道:“在遲宴的心中那個寵愛我的父皇早已經死去了。而我也不是你的女兒,我是你江山社稷的禍患,不除掉我你這一輩子都寢食難安吧?”
皇上笑了,笑容中透著薄涼:“你說的沒錯。比起江山社稷來,一個女兒又算的了什麼?”
“即使如此?父皇還有什麼可悲哀的?如果不是太子哥哥以死相要挾,你是不會放過我的吧?”遲宴冷冷的陳述著事實。
皇上已年近五十,短短幾個月未見,頭發已經白了大片,兩眼渾濁臉頰凹陷,看起來蒼老了不少,卻更像是生了一場大病之人。
聽遲宴這麼說,他荒涼一笑:“你說的沒錯。但是朕的心裏確實是愛你的。你在朕心中的地位高於其朕其他的孩子,但是你卻抵不過這萬裏的江山。不過,還有一事你也說錯了。朕若真有心殺你,太子是攔不住的。”
“我該信你嗎?”遲宴挑眉冷冷的望著他。
皇上忽的笑了:“你信也罷,不信也罷。朕確實上那麼想的。”
遲宴默然,眼前的皇上,她是越來越看不懂了,他的舉止行為古怪,明明想要殺她卻還說愛她,明明能殺了她卻又不殺,如此矛盾的心裏她確實是不明白了。
“朕記得這裏是蘭妃最喜愛的地方。朕來看看,你若想要陪朕走走,跟過來便是。你若要走,便直接走吧。”皇上負手朝林中深處走去,八尺高的背影看起來有幾分的佝僂。
果然是時間無情,不管你一介平明還是貴胄天子,都要屈服在光陰的淫威之下。
“我怕克死了父皇。還是早點離去吧。”遲宴嗤笑,轉身就準備離去。
一隻追隨在皇上身邊的太監蓮安,卻將她喚住了:“公主,留步。”
遲宴停下腳步,蓮安已經走到了眼前,蒼老的臉上布滿了擔憂之色:“公主,聽老奴一言。您也不要在與皇上置氣了,蘭妃走後的這兩年來皇上的日子不好過。他日日思念蘭妃娘娘,公主您去和親之時,皇上每天都要念叨一句,我的宴兒走到了哪裏不知道一路上可好。”
遲宴麵色依然冰冷,心中卻禁不住的酸澀,如同被蟲蟻啃噬一般。
“他若真的待我好,就不會讓我頂替了沁水去和親。更不會因國師一句話就要置我於死地。”遲宴低低的說道,喉嚨裏像是堵了一團東西哽澀的厲害。
蓮安甩了甩手中的拂塵,看著遠處賞梅的皇上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說道:“老奴有句話,想要對公主說,卻不知道當講與否?”
“講來。”
蓮安抬手揉了揉太陽穴,細細的回憶著什麼,半晌,他說道:“公主可是覺得皇上近兩年來情緒變化無常?”
遲宴眉心一跳,正覺得蓮安說到了點上。
見公主神色有異,他便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皇上在蘭妃死後,經常噩夢不止,半夜裏醒來便無法安睡。每每吃了國師的藥方能安睡。而皇上在蘭妃娘娘死後卻不能見公主,隻要每次看到公主便會噩夢。老奴也覺得稀奇。老奴心裏想這裏麵一定出了什麼問題。”
遲宴眸光閃爍,腦中思緒紛飛,這兩年來她也覺得皇上的行為舉止確實有些奇怪。
可她無法靠近皇上,更無從究得其中的緣由。
“那你覺得問題在哪兒?”遲宴擰眉問道。
蓮安搖了搖頭。
事後他悄悄的查找原因,卻找不出什麼憑據來。
他曾經懷疑是不是熏香內出了什麼問題,曾經著人查看了香爐內的熏香,卻並無發現有何異樣。
後來,他發現了一個問題皇後每次來過之後,皇上不久必然會發作。
而且皇上這兩年對皇後的寵幸不斷,他伺候了皇上起居這麼多年,自然能從中窺探到什麼。
每次皇後來時身上總有一股異香味,這股異香味能讓皇上情動不已。
連續幾日都要宿在後宮之中,甚至一夜要幾次溫水沐浴。
那股異香之味確實厲害,他聞了那氣味都覺得心旌搖曳不止,他一個去了根的太監都能如此,皇上自然更不在話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