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先生請放心,患者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但她肋骨斷了三根,腦部好像還有一些未消除的血塊,可能要住院觀察一段——”
“不必了,我叫人接她走。”荊楚瑜靠在重症監護室門外,斜小的玻璃窗裏。喬憐的身子就像一張單薄的白紙,如她名字一樣惹人憐惜。
荊楚瑜心有漣漪,狠狠避過臉去。
“可是荊先生,除了外傷之外,她的肝髒——”
醫者父母心,難免多話幾句。
“我說了不必!我那裏的醫生,不會差到哪去!”
喬憐做了很長很長的一場夢。
夢裏那場大火像毒蛇吐出的信子,所過之處,盡是燎原幻滅。
【阿憐姐!救我!哇——】
【曉琳!曉琳你在哪裏!】
【阿憐姐!我好怕!我要死了!】
殘酷的人性,猙獰的笑容。在那天之前,喬憐從沒相信過這世上終有惡魔這一說——
可有些時候,惡魔偏偏就是打著親人的旗號,用‘為你好’為借口,推你萬劫不複!
“曉琳!曉琳!!!”
荊楚瑜就站在喬憐的床邊。看著她大汗淋漓,看著她呼喊連連。
“曉琳……”
妹妹的名字像一把刺耳的鋼刃,從荊楚瑜的鼓膜一路直搗理智深處。
喬憐一定是心有愧疚的,他想。
可是即便她的愧疚比天高,如海深又能怎麼樣?
她終究做了連上帝都無法原諒的事!
一聲嚶叮過後,病床上的女人終於被自己的冷汗激醒了。
七天的昏迷,讓她恍然以為自己早已脫離了這煉獄一樣的生活狀態。可不得不承認的事,當她嗅到身旁還有荊楚瑜的氣息——
“我……我這是在哪?”喬憐撐著腰身微微坐起來,她睜著大大的雙眼,像好奇的孩子一樣掃著房間裏一絲一隅的陳設。
她頭發有點淩亂,羸弱的呼吸聲中還帶著淡淡的藥香和血腥氣。
“天……是不是黑了?”
天剛剛落幕了夕陽的顏色。昏暗的地下室裏,厚重的窗簾把最後的光芒都稀釋殆盡。
這是荊楚瑜剛剛失明後的臥房。在看不見的世界裏,他同樣低調生存到被別人忽略的程度,是他的保護色。
“別矯情了,你還不知道這是哪麼?”荊楚瑜冷言冷語。喬憐十歲起就入住的荊家別墅宅邸,這裏的一草一木都有他們生活過的痕跡。
她怎麼可能不記得?
門外嗚嗚幾聲,兩隻金毛獵犬一前一後灌入客房。
它們已經嗜血成性,但麵對多年相伴的‘好友’,依然無法泯滅骨子裏的依賴和友善。
“巴蒂?夏爾!”喬憐張開雙臂,任由那毛茸茸的身軀,熱烈的呼吸,把溫度傳遞給自己。
“我……真抱歉,我今天沒帶吃的呢!”喬憐下意識地往自己身上摸了兩下,除了輸液的細管,就是胸腔的疼痛。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臉上露出歉意的表情。
“不需要,它們現在都隻吃生肉。”荊楚瑜鼻腔裏哼了一聲,轉過臉去。
他覺得,剛剛喬憐臉上浮現出的笑容,跟自己夢境裏出現過的實在太相似。
他怕那是一種魔力,洗去自己仿佛受了詛咒一樣的堅定。
喬憐垂了垂眼睛,伸手在兩隻狗身上輕輕摩挲了幾分。然後輕吟一聲道:“這是你的別墅吧。你……救我回來……是……對不起,我在紅狐狸惹麻煩了。”
“告訴我曉琳在哪,我放你走。”荊楚瑜牽住兩隻狗的繩索,提了腳步逼上前去,“否則,我拿你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