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有些黑了下來,禦書房裏的燈也滅了大半,江玹逸剛收了奏折,順手拿過備在一邊的白紙,仔細地疊成了一隻紙鶴。

“皇上,時辰不早了,是回安泰殿歇息,還是去哪宮娘娘那兒?”秦海在後麵小聲地問道。一般江玹逸開始折紙鶴,就是要結束一整天的事情,開始休息了。

江玹逸拉開抽屜,把紫檀盒子取出來打開,放了剛疊好的紙鶴進去。滿滿的一盒子紙鶴,加上這一隻幾乎快盛不下了。

“又是一天過去了。”江玹逸低低地說道,目光頗有些黯淡。

秦海雖然沒有看到江玹逸的眼神,但聽到他略帶歎息地說話,也能夠感覺到他的心情。秦海不由小聲說道:“既然皇上每日都這樣計算著,何不如……”

“不如怎樣?你覺得,朕會回頭嗎?”江玹逸“啪”地一聲關掉盒子,目光變得冰冷。他站起身來,背著雙手,目光看向禦書房外,風正吹動著樹葉,沙沙地作響。

秦海何嚐不知道,像江玹逸這般將尊嚴看得極重的人,又怎麼可能輕易鬆口?即便在這深宮之中,他做的一樁樁、一件件,都與那個人有關,他又怎麼會對別人承認,他想她?就連對他自己,他也未曾願意坦誠啊……

“進來吧。”江玹逸忽然話鋒一轉,幹脆利落地說道。

話音剛落,一道黑影就從房頂上跳下來,落在門前——正是薑凡。他腰間配著寶劍,就地向江玹逸拱手參拜,“參見皇上。”

“起來回話吧。”江玹逸的眼神變得柔和了一些,卻也不帶任何表情。頓了頓,他繼續問道,“查到點什麼了?”

“皇上說得沒錯,這位皇叔可真是為深藏不露的人。微臣動用了京都的大半力量,才追查到他入京的日子,大概是在小年夜晚前後,這段時間他一直在京都活動,至於他提前進京的目的,屬下還不太清楚。不過就目前看來,似乎他也沒有做什麼特別的事情。”薑凡一一稟告。

“難道是……為了梅妃?”江玹逸兀自呢喃。

“梅妃?”秦海聽到這話,卻是比薑凡更加吃驚。薑凡雖說跟了江玹逸好些年,但畢竟不是生長在宮裏,對以前的一些恩恩怨怨沒有太多了解,所以他並不明白秦海的反應怎麼會這麼大。

頓了頓,秦海望著江玹逸小聲說道:“皇上,你該不會是說,綏王到現在都還懷疑,梅妃娘娘的死並不單純?”

“這麼想的,恐怕不止是她吧?”江玹逸若有所思地反問了一句,腦海中有更多的思緒湧來,那些已經衰老了的、隻在兩鬢發白的宮中老人口中還傳承著的,宮廷秘史。

秦海也不便再多說什麼。

空氣中彌漫著一絲莫名詭異起來的氣氛。

外麵一個小丫鬟疾步走來,在門前躬身福了福,“皇上,貴妃娘娘請您移駕景雲宮一趟。”

江玹逸遲疑了一下,這個時間讓他過去又有什麼事呢?不過既然是祝玲瓏派人過來請,他也沒拒絕,便擺架過去了。

祝玲瓏在宮裏準備了一些糕點,說是無聊的時候練習做一下,所以請江玹逸過來品嚐。趁著這會兒,祝玲瓏貼到江玹逸身邊,嗲聲說道:“皇上,上次臣妾跟您請示過的事情,您還記得吧?”

“請示過的?”江玹逸有些茫然地看她一眼。

祝玲瓏一看江玹逸忘了這事兒,趕緊提醒道:“皇上您忘了?不就是出宮那件事嗎?唐家大小姐,三日後就要大婚了,皇上不是允許了臣妾當日可以出宮參加的?”

“哦,這件事啊。”江玹逸漠不關心地點了點頭,“你自己安排就好了。”

祝玲瓏得到首肯,連忙笑著靠在江玹逸的肩膀上,“謝皇上。臣妾在這宮裏,實在是太悶了,出去走走興許真的能好很多呢。”

江玹逸本不想再說什麼,可是忽然腦海裏跳出來小年夜的時候,薑凡跟自己說的那件事,還有在景雲宮裏的對質。他放下糕點,不由得問了一句:“唐家大小姐的夫家是……”

祝玲瓏愣了一下,大概是沒想到江玹逸會突然問這麼一句,“那個,這個……”

“不是你弟弟嗎?”江玹逸看祝玲瓏支支吾吾地,於是徑直說了出來。他記得當時祝玲瓏就說過,那位唐家大小姐是蔣世年的未婚夫。

祝玲瓏麵色一變,頗為尷尬地問:“皇上您怎麼……”

“上次不是你親口告訴朕,唐家大小姐與你弟弟有婚約?你要是不提起這事兒來,朕倒還沒想起,這兩個唐家大小姐是同一個人。”江玹逸目光深邃地看著祝玲瓏。“既然是你弟弟大婚,你何必閃爍其詞?難道你弟弟大婚,朕還能不許你出宮參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