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黑漆漆的,我豎起耳朵聽了聽,旁邊柳小姐的屋子也沒有聲音,這麼晚五爺估計跟她休息了。
我鬆了口氣,看來沒人把我晚歸擱在心上,出了喬倩的事五爺心思多疑,對於男女之間很敏感,我不能留下一丁點把柄,哪怕一絲東風,都可能把火勢燎起來。
畢竟柳小姐巧舌如簧,又深得他信任,我們這群幹兒女想要和她抗爭,完全是以卵擊石。
第二天早晨我下樓,柳小姐陪著五爺正坐在餐廳吃飯,她看到我笑著打招呼,通過昨晚的事我對這個女人的惡毒辛辣看得透徹無比,她玩兒死了喬倩,贏得幹脆又漂亮,對現在五爺身邊最受寵的我趁勝追擊也不是不可能。
女人的嫉妒心是這世上最可怕的東西,它是無法熄滅的,隻能越來越猖狂。
我走過去喊了聲幹爹,在旁邊的椅子坐下,對麵柳小姐給我遞來一杯牛奶,我喝不慣那股膻氣味兒,但又不好不給麵子,我說了聲謝謝,她盯著我眼睛看了一會兒,“昨晚沒睡好嗎?”
保姆忽然在這時開口替我說,“任小姐四點才回來,一共睡了不到三個小時,氣色當然不好。”
我握著杯子看向殷勤忙碌的保姆,心裏冷笑了聲,這宅子裏的人都是柳小姐那條船上的我心知肚明,流水的幹兒女幾星期就換一個,哪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她不盯著點能行嗎,早被拽下來了,可我一直安分守己,沒有顯露過自己的野心,保姆怎麼也用不著這麼挑事兒。
我理也沒理,低頭吃菜。
柳小姐見五爺沉默,她故意問,“是汝筠送你回來的嗎。他帶你去哪了,怎麼這麼晚,是不是外麵遇到麻煩了?”
我煩得要命,故意發出喝湯的動靜,把她聲音蓋過去,她旁敲側擊這麼多句,五爺想忽略都不行,他放下筷子邊擦嘴邊問我昨晚幹什麼了,我說嚴先生去紅燈區辦事,來回折騰趕不及,就載著我一起。
五爺對嚴汝筠非常信任,他聽了沒說別的,推開椅子站起來,告訴柳小姐晚上不用等他,他應該不回來。
柳小姐一怔,“五爺今天不是去參加義賣嗎?”
她撩了撩自己特意燙得風情萬種的長發,我才發現她穿了一件很正式的旗袍,非常豔麗華貴的明黃色,過於耀眼的靚麗顯得有些媚俗,像舊上海的交際花。
五爺指了指門後的鏡子,示意我扶他過去,保鏢將一套黑色唐裝交給我,我蹲在地上為五爺整理好衣帽,他透過鏡子對身後的柳小姐說,“我帶任熙過去,這些場合你參加這麼多次,也沒什麼意思,她還沒見過世麵。”
柳小姐顯然沒想到五爺會不帶她,否則她也不可能這麼盛裝自己找難堪,她臉上笑容僵了僵,“任熙沒經驗,別耽誤了五爺的事,要是出了錯讓人笑話她。”
五爺蹙眉有點不耐煩,“能出什麼事,不就是燒錢去嗎,她別的不會,花錢還不會。”
柳小姐被當麵栽了一跟頭,垮著嘴角不著痕跡捏了捏拳,她知道自己沒戲,又不敢發作吵鬧,隻能故作大度,別惹惱了這個供她榮華富貴的男人,“五爺覺得好,帶任熙去見見世麵也不錯。”
我為五爺將頸間最後一枚盤扣係好,“幹爹是去談生意嗎?”
他說去送票子給仕途上的人裝點門麵,破財免災。
秦彪這老東西在東莞混得有頭麵,和他精於籌謀擅長做戲分不開。
雖然他不怎麼和官場的人接觸,可中間有嚴汝筠牽線,他也算八麵玲瓏,一些需要出風頭的場合從來不落下,聽說很多政府都棘手的義捐慈善,五爺一個人就撐起一半的款項,政府也要完成指標也要平息輿論,他肯當冤大頭,自然很多方麵都是得過且過,不然華南賭場那麼明目張膽,早不知道被封多少次。
這些場合一直都是柳小姐陪著五爺,除了她沒人符合身份,一群走馬關燈的幹兒女,人前連臉都混不熟就失寵了,哪有資格去出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