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拾了地上的狼藉走出臥室下樓,在樓梯口聽到嚴汝筠書房傳出女人說話的聲音,我停下腳步透過那扇門露出的縫隙看見了蔣小姐,她穿著一身鮮豔的紅衣,站在桌前對伏案瀏覽證件的嚴汝筠提到了劉誌。
劉誌按照職位比嚴汝筠高出半級,可如果嚴汝筠能上調那就另當別論,反超了他一級,等於連升一級半,在東莞仕途上是從沒有過的先例。
劉誌這段時間口碑不好,在場麵上鬧出了不少流言蜚語,當然還是跳不出美色這個圈子。
蔣小姐是嚴汝筠的心腹,又是他身邊唯一的女人,既然提到了劉誌,想必劉誌栽的石榴裙就是她。
蔣小姐是俱樂部有名的交際花,俱樂部和夜總會本質差不多,都是供男人消遣玩樂的場所,但俱樂部要高端一些,這個高端不是指規模和檔次,整個省最好的俱樂部也不及半個維多利亞的奢華,這裏形容高端是指從事涉獵的範疇,夜總會無非男人女人吃喝玩樂睡唱歌跳舞擲骰子,俱樂部則沒有那麼低俗和直白,請一組樂坊女子吹拉彈唱附庸風雅,男人女人十分拘謹而紳士在舞池內跳一曲國標或者交際,就好比古代的金瓶梅與現代的色情片,俱樂部總是帶著那麼一絲絲隱晦和神秘。
我們圈子裏的外圍都喜歡去俱樂部陪侍,夜總會的大門隻要邁進去就知道不脫衣服拿不到錢,而俱樂部很多人都是去擺排場談業務,為了給不熟悉的同僚留下好印象,很大程度選擇偽裝自己的道貌岸然,以正人君子的作派遮掩下流猥瑣的真相。
商人都矛盾,既貪美色又怕貪美色,貪的人品性差,誰知道會不會背後玩兒陰的,可不貪的又沒有軟肋,毫無下手的缺口,像嚴汝筠這樣的男人在商場雖然得勢,但不得人心,他過於獨霸,也沒有弱點,誰也無法從他手裏分東西,反而還要受他的駕馭和控製。
懂行的姑娘都知道,俱樂部的錢是大風刮來的,夜總會的錢是豁出半條命換來的,同樣都是被肥胖惡心的男人搞一晚上,當然更願意輕輕鬆鬆賺。
可俱樂部沒那麼容易進,那裏頭扛把子的模特外圍比夜總會魚龍混雜的段位高得多,我們這些外圍最紅火的才能到俱樂部接觸男人,我在溫姐安排下進去過一次,那裏頭的男人真是會裝逼。
謙遜紳士,連姑娘手摸一下都要趁別人看不見,等合約拿下來扭臉進了夜總會,立刻像八百年沒見過女人一樣哈喇子直流,都說無奸不商,其實這裏的奸並不是會算計,而是會裝。
商場和仕途其實後者更注重聲譽,因為一個不留意被人舉報,那就是砸飯碗的罪,但反而是他們玩兒起來不拘束,不裝不藏,商人的表裏不一更讓圈子裏姐妹兒惡心。
“劉誌這段時間經常出入麗坊,對嗎。”
蔣小姐說是,在麗坊常年包豪華廂房,他不去廂房就鎖著。
嚴汝筠笑著問,“有什麼勾住了他的魂魄嗎。”
蔣小姐說嚴先生不是很清楚嗎,這是最值得您得意的事。
他身體筆挺靠住椅背,“有幾分把握。”
“嚴先生悉心調教,怎麼會有我沒把握的男人。”
嚴汝筠挑了挑眉梢,他將手中的鋼筆插入木筒內,“劉誌並不好俘虜。”
蔣小姐彎下腰,她手肘撐在桌角,笑得媚態橫生,“除了嚴先生,沒有我俘虜不了的男人。所有男人都是我的囊中之物,我不放過,逃脫不得。”
嚴汝筠目光在她臉上定格,他看了半響,忽然越過她頭頂望向門口,我正要轉身躲藏,但已經來不及落入他眼眸,他問我怎麼不進來,蔣小姐立刻回頭,我和她四目相視,她微微怔了怔,似乎在努力回想在哪裏見過我,她那晚喝醉了,腦子神誌不清忘記也很正常。
她眼底的茫然和錯愕幾秒鍾後歸於寂然,她站直身體整理了下自己衣服和頭發,麵無表情退到一側圓桌後,從一個檔案袋裏取出資料查找,嚴汝筠朝我伸出手示意我進入,我看了眼不再關注這邊的蔣小姐,她在我總覺得別扭,不好進去打擾,我指了指樓下的方向,“我去倒杯水來。”
“這裏沒有人喝,過來。”
他不容我抗拒,我進去將自己的手搭在他掌心,他握住將我往他懷中一帶,我沒有任何防備整個人跌坐在他腿上,嚇得立刻摟住他脖子。
他手指在我眼尾的傷口上輕輕撫摸,我覺得有些癢,他讓蔣小姐拿藥箱來,蔣小姐正專注凝視手中的東西,聽到他吩咐立刻放下,走出書房不知在哪裏找到藥箱,她放在桌上打開,嚴汝筠拿出一瓶味道很刺鼻的藥水,用棉簽蘸著在我臉上塗抹,“我問了錚舟,昨天是他幫你解決掉對嗎。”
我點頭,他臉上表情有隱隱的怒意,“你膽子呢。”
我見他生氣了,拿不準因為什麼,我笑著將臉貼在他胸口,“我的膽子是嚴先生啊。嚴先生比原子彈的威力還大,昨天的事一出,以後還有誰敢欺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