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來不想去和那些太太湊熱鬧,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一不留神就卷入進去,這種場合大家雖然都顧及麵子,但和誰多說一句就容易被拉幫結派劃分陣營,想要躲恩恩怨怨遠一點,不往前湊合最保險。
有男人結群過來邀請嚴汝筠去喝茶,都是場麵上的大人物,說話也客氣,他不好拒絕,他剛走就有侍者領我去太太們那桌,我婉拒說不感興趣,他央求我不要為難他,實在有人指名他來請我。
我很好奇誰請我,問他也不說,隻負責把我帶到第一桌,為我拉開一張椅子鞠躬就走了。
我下意識抬頭看了眼同桌的有誰,方便我掂量是不是來者不善,結果頭一張擠入視線的麵孔就把我看愣了。
我沒想到自己會在這裏遇到孟太太,掃黃那事後我們都沒再聯係過,包括劉太太,她估計是過得不順,整個人都銷聲匿跡,真要是事事如意早就急不可待顯擺了,誰藏著掖著不拿出來讓人羨慕呢。
她們當時記恨柳芷倫有門路出去卻不拉她們一把,平時酒肉吃喝姐妹情深,大難臨頭卻勞燕分飛,順帶著對我也疏遠。
秦彪倒了曾經和他關係密切的人急於撇清,甚至與他身邊人來往的都一口咬死不認識。聽說不少實在擇不開的偷偷到市局捅內幕,上麵的人去監獄給秦彪傳話,他在裏頭沉默了多半天。
風光時有多叱吒風雲無所不能,在落馬後就有多看透世態炎涼人心不古,所有的追捧和忠誠,都會變為他日的暗箭傷人。
孟太太看到我過來,原本還笑眯眯的臉上立刻僵住,她神情有些躲閃,似乎怕我和她打招呼把那些好不容易才壓住的醜聞抖落出,我當然不會自討沒趣,裝作不認識在她斜對麵坐下。
這一桌最正中的位置坐著一名穿紅色禮服的太太,她手上把玩一塊翡翠,和旁邊的白衣太太談論珠寶行情,看她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懂行樣子,家裏丈夫應該是做珠寶生意。
“翡翠不行了,現在都是粉鑽藍鑽,越是天然的越貴重,自己買回來再打磨唄,想要什麼款式弄不出來,在櫃台買現成的都是沒錢的,隨便對付一個結婚得了。”
白衣太太說自己先生當初就是在櫃台買的,其實價錢很貴,後來她得到一枚沒有雕琢過的鑽石,才知道自己設計出來戴上多有意思。
侍者托著茶點和小菜從孟太太旁邊過來,一樣樣往桌上擺,紅衣夫人像是剛發現,她喲了一聲,“孟太太好久不見了,您可真是更富態了。”
富態這詞兒看誰說,熟人是誇獎,不熟人就有點諷刺,孟太太並沒有很高興,她冷冷反問了句是嗎。
“是呀。小半年前見您可比現在瘦溜得多,不過能吃是福,家裏先生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日子過得能不舒坦嗎。”
她說完用手掌托了托盤在腦後的發髻,“對了,聽說孟先生上禮拜出差一直沒回來,今天這大場麵都脫不開身點卯。孟先生還真是大忙人,比我家那位強多了,天天在家裏舞劍看報遛狗,一點鬥誌都沒有。”
孟太太以為她在巴結自己,露出一絲笑模樣,“他是挺忙,下周就回來了,珠海那邊事務多。”
紅衣太太很驚愕,“在珠海出差啊?那我先生的表弟怎麼說他就在東莞沒出去呢,您知道香坊城嗎?那裏新開了度假村,孟先生摟著一個新絲路的模特在菜地裏摘番茄呢。這情趣,看得我先生表弟都一愣一愣的。”
桌上其他幾位太太撲哧笑出來,孟太太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非常難堪,紅衣太太不依不饒說,“是表弟看錯了,還是孟太太您連自己老公行蹤都不知道啊?”
丈夫不爭臉,妻子在外麵就受氣,那些豪門貴婦吃香喝辣穿金戴銀的背後,藏著多少以淚洗麵身不由己的憂傷。
孟太太這個歲數也不是吃素的,什麼都經曆過,她平複了一下說,“男人誰還不在外麵貪嘴吃,早晚得回來。至於你剛才說我富態,我不長成這樣難道尖嘴猴腮的像一隻大狒狒,天天在丈夫眼前晃悠給他添堵破財嗎。”
紅衣夫人長得就很單薄,臉尤其瘦,她聽出孟太太在罵自己,得意的笑容沒有收斂反而更肆意,“我可不是沒有您的福氣嗎,秦彪沒倒時在東莞多風光啊,他的頭牌情婦柳小姐和您是閨中密友,到處遊玩長見識,哎你聽說了嗎?”
她捅了捅旁邊的白衣太太,“秦彪倒了柳小姐進監獄,咱們孟太太可是一麵都沒露,當初都是一起在俱樂部嫖過鴨子的深情厚誼,竟然這麼冷漠,撕掉了麵具醜陋得掉渣,人家柳小姐可是一點沒虧待她,你說這世道人心還能信嗎?怎麼這麼惡心。”
孟太太將握在手裏的刀叉狠狠摔在桌上,“你不要信口雌黃,拿誹謗別人當樂趣。”
紅衣太太不甘示弱,她冷笑說難道不是嗎,上層名流誰不知道當初五爺最得勢就屬孟家和他走動多,天天殷勤巴結恨不得討點便宜,送出一份禮想拐走兩份回報,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做起那種不要臉的事也不嫌害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