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朝瑰不足以讓我葬送自己的前程,所以我不是賭氣,我是很清楚嚴汝筠已經被我釣得太癢,他一方麵奇怪我為什麼會如此冷淡,另一方麵在薛朝瑰的黏糊下他更會感興趣我的冷若冰霜,一點點駕馭男人的興趣,是一件很有利的事。
崇爾的強大地位,一則事故根本無法動搖,頂多晃悠幾下,立刻就會找到途徑來平穩,薛朝瑰那樣愛慕嚴汝筠,她一定會不停追問甚至去找他,自以為柔情似水的陪伴關懷能讓他十分喜歡,但男人並非如此,他遇到了真正的坎坷,這一招很奏效,但倘若於他而言隻是一場根本沾濕不了自己的毛毛雨,他會厭煩身邊人的小題大做,仿佛認為他沒有能力平息,把他看得非常懦弱和無措,女人的溫柔是俘虜男人的利器,可不該溫柔的地方隻會讓男人覺得窒息。
車駛入綢緞莊外的巷子口,在一處樹蔭下停泊。
司機到後備箱檢查不斷發出響動是哪裏的故障,我先進入綢緞莊門麵挑選絲綢,這裏的老板是江浙人,說話非常纖細好聽,可惜他是個男的,聽久了反而覺得骨頭很麻。
江浙是絲綢之路最重要的一個必經之地,所以江浙人開綢緞莊顯得非常正宗,盡管顧客少,但進來的女眷大多會選上一匹,對麵正好就是做衣衫的店麵,出了這家進那家,約定一個時間來取。
我進店停在一處素色的櫃台前,盯著擺在最上麵的粉藍色綢緞看,老板發現我立刻過來招待,他打量我之後為我介紹一款大紅色的絲綢,他說小姐皮膚白皙,又很纖瘦,穿這樣的紅色一定明豔動人。
我笑著說先生恐怕不喜歡太豔麗的色彩。
他很驚訝,“夫人這麼年輕已經成婚了。”
我臉上笑容僵了僵,沒有回答他,他立刻用工具挑下那匹粉藍綢緞,一折折打開讓我撫摸手感,我正在問他絲綢的材質,另一方深色綢緞的櫃台夥計忽然朝門口喊了聲薛老板給您道賀,千金要出嫁,可是天大的喜事。
我指尖一頓,用餘光掃向門口,薛榮耀邁進門檻站在住沒有動,正招待我的老板認識他卻不認識我,當然要考慮身份不能怠慢,他朝我說了抱歉,讓我慢慢挑著,稍後選定多送我幾尺,他抱拳拱手朝薛榮耀走去,給他鞠了個躬,“薛老板稀客,您大駕光臨我這小小的門店滿堂生彩。”
薛榮耀和他握了握手,我告訴老板要一匹深咖色的綢緞,他用做唐裝,老板笑著問是否留在千金婚宴上穿,薛榮耀笑而不語,滿臉喜氣,老板立刻招呼夥計捧來了兩匹,一匹深咖色一匹是藏藍色,都極其貴重,“令千金大婚,我送一匹做賀禮,希望薛老板不要嫌棄。”
薛榮耀連聲推辭,但老板執意要送,他也不好太固執,隻能勉強收下,不過在老板去包裝時他從口袋裏多拿了幾張錢幣,不聲不響放在桌角用茶盞壓上。
我曾和他接觸過,隻一次就知道他這個人其實非常光明磊落,雖然逃不過無奸不商的匪氣,但氣度很講究,比大多數在風月場上道貌岸然的官商不知正派多少倍。
保鏢在門口接過老板遞上的綢緞轉身送回車裏,薛榮耀正要離開,他忽然看到了立在角落正用綢緞遮擋身體的我,腳下立刻停住,臉上閃過一絲詫異和喜悅。
老板順著他目光才想起冷落了我這個顧客,他立刻返回來朝我道歉,問我是否看中了這一款,他倒是很會做生意,明白和氣生財的道理,我正準備買下,一隻戴著腕表的手先我一步將錢幣遞上來,老板看到一愣,問薛老板難道也認識這位夫人,薛榮耀將錢壓在櫃台上,讓他們先離開。
老板拿著錢招呼小夥計到距離最遠的櫃台後歇著,還將門合上了半扇,抵擋外麵過於濃烈的陽光,我蹙眉掏出錢要還他,他沒有接,又將我的手推回,“這點錢沒必要算計太清楚,你很適合這款粉藍色,我送你一匹都不行嗎。”
“我和薛先生素昧平生,難道每個不認識的陌生人,都可以無功受祿嗎。”
他聽我語氣太冷冽,有些惆悵,“你何必和我這樣針鋒相對,我也沒有惡意。”
我將錢塞入他西裝口袋,他沒有再拒絕,我臉色這才緩和一些,他手臂被衣服蓋住,看不到上次的擦傷是否痊愈,我猶豫了半響才小聲問他留疤了嗎。
他說留了一點,但沒有大礙。
他說時眼神有些躲閃,想要找個話題避開,但又一時半會想不到,我立刻拉過他的手將袖綰擼上去,當我看到那樣猙獰深邃的一道長疤,足有五六厘米長,被針線縫合的白色絲紋還在,結成的血咖沒有完全掉落,每一處每一絲皺紋都在提醒我當時的觸目驚心,是他不顧生死安危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