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場合碰上她,我根本不願打招呼,誰想去麵對知道自己醜陋底細的人呢。但如果不打,任由她在人群編排我,影響更惡劣,我還不如主動過來壓一壓她的銳氣,她嘴巴輸了,自然就收斂了。
我笑咪咪說,“多學點本領是好事,藝多不壓身嘛。但有些人天資聰穎,不用學一點就透,有些人愚笨,就算有心教,男人也未必給她學習的機會,所以何必浪費時間,周太太不如多打兩把麻將,多美美容,想來比這個年紀再學習怎麼駕馭男人要合適得多。還有——”
我捋了捋自己垂在耳側的頭發,“非禮勿言禍從口出,有些人不是你能議論糟蹋的,當心惹禍上身。我不是每一次都有如此氣度,把那些惡意中傷當作玩笑祝福,榮耀的大喜日子,我禮讓三分,別人也知道適可而止最好,周太太不是說,我手段卓絕嗎?我對男人的手段和對女人的手段,可不是一樣的喲。”
她冷冷發笑,“薛夫人受教了。”
我笑容璀璨朝她點了下頭,舉起杯子示意她身後圍攏的太太們,點到為止敬了一杯,薛榮耀在這時招呼我,我撂下空杯朝他走去,與他麵前說話的幾個男人簡單寒暄了幾句,他們敬了酒離開,隻剩下一個沒有走,他舉手投足十分灑脫隨意,像是與薛榮耀多年熟識,他扶了扶鼻梁上戴著的金絲眼鏡,用調侃的口吻說,“老薛,我真是羨慕你現在春風滿麵的樣子,不瞞你說,你從進這扇門我就嗅到一股騷味,你越活越風騷了!”
薛榮耀被男人的玩笑話逗樂,“哪來的風騷,你幹脆說我老不正經,何必舞文弄墨得挖苦我。”
男人端起一杯酒,呷了口覺得苦,又換了杯調兌的白葡萄,“誰能想到你最好的歲月都一個人過來,到了這把年紀反而想要續弦,我得到消息確實大吃一驚。”
薛榮耀拍了拍我手背,臉上是非常寵溺深情的笑容,“遇到喜歡的,實在不忍心委屈她。”
男人說,“聲色犬馬的生活我也過得厭倦了。愈發覺得婚姻和家庭的可貴,但前提是要有一個讓自己感到舒服的夫人。即使沒有令人心馳神往的容貌,浮想聯翩的身材,最起碼她要與自己合趣。不能連基本的情懷都無法理解,就好像是咱們男人喝酒,她也可以適當小酌一點,可她會罵你這喝的什麼貓尿!別的不提,就隻說我自己,你看我人前風光,這苦我心裏清楚,我們這行和你們不同,你們無非是生意,我們是既要做官也要做生意,雙重標準壓得喘不過氣,仕途舉步維艱啊,到處都是陷阱,好不容易一條陽關大道,你正風馳電掣不亦樂乎,前麵橫出一道標識,此路施工,禁止通行。”
薛榮耀哈哈大笑,男人搖頭歎息,十分苦惱的表情,“我那個內人,小地方出來的,沒見過世麵,也不懂人情世故,極其狹隘愚笨的一個女人。她不理解我在官場的難處,談笑風生順水推舟落在她眼裏,成了我的罪過和貪婪,天天拿這些要挾挖苦我,說我變了,升職之後變得更醜陋。可你說,誰不都是逢場作戲嗎?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腳踏實地的辦公?這個世道怎麼可能,就好比演員,隻知道演戲什麼人都不接觸什麼酒都不喝,誰認識你?誰與你合作?官場商場到處都是交易,是人情網,你不被網罩住,那你就被孤立,孤立之後事情難開展啊。我的為難到她嘴裏變了味道,指著我鼻子破馬張飛,說什麼錢都糟蹋在那些風月場,給女人花了,不知道孩子要出國念書家庭要償還貸款嗎?再這麼下去到上麵檢舉我。”
男人伸手拍了拍薛榮耀的肩膀,“以前我還真不怕她,沒有我的手寫信,她連人家大院都進不去,那是什麼地方,一個沒有身份的女人想往裏麵闖,那是菜市場嗎?我和她感情的確不好,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去憐惜一個無知又不識體的女人。可現在我怕她,老薛,這裏的怕不是愛,僅僅是一種怕。自從得到沈廳長要親自主持這一次的官商稽查項目,我已經很多天坐立不安了。這不除了你的大喜日子,我可是哪裏都沒去,就窩在辦公室想出路。”
薛榮耀聽他的誇張笑出來,“別的我都信,但有一句我不懂,賀副局還能缺少償還貸款的錢嗎?你所在的部門是東莞數一數二的肥戶,多少人擠破了腦袋送禮都排不上隊,你會是差錢的人嗎?”
“哎呦我的老薛啊,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你不是仕途上的人,你哪裏知道這些曲折,一天一個形勢,一天一個樣。你說我不缺錢可真是高看我了,能嗎?現在這麼嚴的風頭裏誰敢頂風作案?我們兩袖清風還膽顫心驚啊,這要是伸了不該伸的手,我還能睡著覺嗎?我內人也是這樣想,懷疑我把錢給了不該給的女人,你聽聽,我要有那份閑錢早和她離婚了,何必天天回去看她臉色,我有病嗎?多少男人都是因為沒錢才不得不忍啊!”
薛榮耀伸出指了指我旁邊的酒桌,我沒有端他平時愛喝的龍舌蘭,隻是拿了一杯勁頭很輕的香檳酒給他,他沒有留意到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