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風像是被點到了痛處,眼睛都開始發紅,那張漂亮的臉孔也變得十分猙獰。
秦贏嫿卻慢悠悠地,一點不著急地道:“南疆的皇帝陛下可不是傻瓜,還讓你奉命調查錦域,錦域可是世子,身後可是又錦王府和皇上”
歌風緊盯著她,道:“我也是他的兒子!”
秦贏嫿詫異道:“十根指頭都有長短,幽羽前朝的康成帝為了給自己最心愛的小兒子報仇,可是一連誅殺十三個兒女,英王難道不知?”
歌風大怒道:“住口!”
秦贏嫿一笑,道:“英王出使幽羽,眾目睽睽,若是那中間出了一點差錯,縱然不是英王動手,南疆皇帝必定也會怪罪於你。
歌風更怒,道:“你再敢胡言,休怪我直接殺了你。”
秦贏嫿笑容惋惜,道:“可惜,可惜啊,可惜你這一顆漂亮的頭顱,馬上就要掉下來了。”
“秦贏嫿,你這是故意嚇唬我不可能的,”歌風聲音很低,仿佛把聲音含在口中咀嚼著,聽起來竟有幾分野獸磨牙般的恨意。
秦贏嫿笑容如初,一雙雪白的手撫上他的臉頰,像是情人的撫摸,可是語氣卻冷得像是冰塊:“可愛的英王殿下,你若是不害怕,又何必顫抖呢?”
歌風一下子放開了她,仿佛她是什麼洪水猛獸一樣,倒退著,竟然跌倒在地。
秦贏嫿心中在微笑,果然,歌風無比畏懼南疆皇帝。
秦贏嫿看了一眼滿地狼藉,道:“你生氣就生氣罷了,為何要砸掉這麼一桌子好菜呢?我可是從剛才到現在都沒有吃飯啊!”
歌風惱怒地站了起來,他就這麼坐在地上,看了秦贏嫿半天,秦贏嫿笑道:“既然你是好心好意來與我說話,怎麼好讓我餓著肚子呢?”
歌風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她一張笑臉,剛才那脾氣都發不出來,隻能在心裏把秦贏嫿砍了一片一片又一片,隨後他大聲喊道:“沒聽見嗎,還不趕快重新置辦酒席!”
很快,便有婢女進來,低眉順眼地收拾了一切,又立刻布置了新的一桌酒菜。剛才那一桌酒菜,明顯是被動過手腳,這一次,卻是幹幹淨淨,沒有問題了。秦贏嫿低下頭吃了一口菜,這才抬起頭,看了歌風一眼:“不吃嗎?”
歌風看秦贏嫿這樣,心中把她恨到了極點,但原先預備殺她的心思卻已經淡了,秦贏嫿說得不錯,裴後讓他來,的確是沒安什麼好心思,就是想要讓他做替罪羔羊的,他隻看到眼前的榮華富貴,卻一時忽略了父皇那頭雄獅,一個不小心,他才是最倒黴的人。可
命令他又不能不聽想到這裏,他眼中的凶光稍斂,露出了溫和的笑容。在這一瞬間他似乎又回到往日溫和的樣子,但是眼中那灼熱的狠毒依舊燙人,他走到桌子邊上,賠笑道:“我剛才是一時衝動,才會嚇著了榮儀,請您原諒。”
秦贏嫿又吃了一口芙蓉雞,點頭道:“這是從望江樓請來的廚子,味道是不錯,可惜雞肉養得老了點。”
歌風忍住氣,道:“那你說我怎麼辦呢?辦不好父皇的差事,我回去也免不了責罰”他這時候已經抱定了念頭,等到求得主意,便殺了秦贏嫿滅口,現在他可顧不得其他了,這個女子,三言兩語之間就能看穿他的心思和底牌,絕對不能留著,否則後患無窮。
秦贏嫿像是沒有注意到他陡然升起的殺心,隻是微笑,道:“我不喜歡這鴨肉羹,過於甜膩了。”
歌風的臉色發青,這一晚上他已經不知道變化了多少表情,他隱約覺得自己綁來的不是什麼郡主,分明是個討債的惡鬼,一點一點地窺探他的弱點,將他抽筋剝皮。
“來人,去換了鴨肉羹。”歌風大聲命令道,婢女立刻照做了。他的目光仍是死死地鎖在秦贏嫿麵上,不願放過一絲一毫的神色變化。然而燭影跳躍之下,秦贏嫿神色如常地帶著幾分笑意,分明是一副太過完美的麵具,卻偏生教人挑不出破綻來。
他忽然覺得,秦贏嫿便是雌伏於草叢的一條蛇,看著乖順無害,本性卻終是去除不掉,你若是敢上去招惹,她會伸出毒蛇,亮出獠牙,教人猝不及防。是他錯了,不該將這樣一條毒蛇引出草叢。
“你前日對我妹妹的溫順和視而不見,全都是裝出來的。”歌風慢慢地道。
“裝?怎麼會是裝呢?雲姬郡主不犯我,我自然不犯她,彼此相安無事不是很好嗎?為何非要互相廝殺,你知道,我一向都不喜歡這些的。”秦贏嫿一字一句說的輕緩而平靜,卻如利刃一般地鋒芒畢露。她素來與人為善,舉手投足間俱是溫潤平和,眼中含笑,然而此刻微微沉了臉,竟給人一種不容侵犯的威迫之感。一霎間,仿佛換了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