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黎川做了一個漫長而深刻的夢,從他父親逝世的那一天一直到夏安然離開。
倏爾醒來,他下意識朝著身邊碰了碰,觸到一片空白時,睡意全無,冒著虛汗睜開了眼。
她呢?
陸黎川皺緊了眉頭,看著身旁空蕩蕩的被子,幾乎快以為昨晚的一切是他虛妄的一場夢。
“你醒了。”臥室門戛然打開,女人清新微甜的聲音混著清晨的氣息傳來,浸透心脾。
夏安然裹著紅白格子的圍裙,身上還散發著飯菜的香氣,目光溫柔的看著他。
“這些事情有人會做,你怎麼不多睡一會兒?”陸黎川語氣嗔怪。
“不放心。”她微微聳肩,“你忘了,以前也是我每天給你做早餐的。你快起來吧,一會兒還得去公司上班。”
熟悉的溫暖緩緩在心底蔓延,陸黎川跟隨夏安然去了飯廳,直到再度品嚐到他的手藝時,他才恍然明白過來,這些年他空洞的心裏缺少的是什麼。
她送他離開的時候,站在玄關前換鞋時,他忽然想到什麼,動作停緩下來。
“安然,冉冉呢?他怎麼沒和你一起回來?”
夏安然妥帖的笑著,淡然雅靜,隻是深邃的眸底染著叫人看不通透的墨色。
“我帶他去離生的追悼會時,見他和離生的家人投緣,就讓他暫時留在莫家陪陪老人家。”
莫離生是兩人之間最忌諱的話題,陸黎川沒有多問,俯身在她唇畔蜻蜓點水一吻後離開。
看著消失在視線中的身影,夏安然唇角的笑意逐漸變得詭譎。
這件事是他們三個人之間的恩怨,她又怎麼可能將冉冉牽扯進來?
她不會再讓冉冉出現在秦裴晗的麵前,不會給秦裴晗半點傷害他的機會。
“夏安然,你瘋了?”一道涼意從台階上方徐徐飄來,夏安然抬頭,正好看見她最不想看見的那張臉。
秦裴晗就在這裏靜默的看完兩人相談甚歡的用餐,原本憔悴的臉上顯露著猙獰的狠勁。
夏安然俏皮的挑了下眉,骨子裏散發著與生俱來的高雅,昂著頭顱,不屑的瞧著她。
“不,會被逼瘋的是不是我,是你。”
雖然她最恨的人是陸黎川,可是為了能夠順利實施計劃,她第一步要做的,就是將這個礙事的女人趕出去。
“黎川不會和你在一起的!”秦裴晗幾乎在嘶吼,語調卻顫抖著,“他不過是一時被蒙蔽了雙眼,才會喜歡自己的殺父仇人。”
“哦?”夏安然抿了抿唇,欣賞著秦裴晗臨近崩潰的模樣,“就算他愛的人不是我,難道會是你嗎?為什麼這三年來,他極少帶你在公共場合露麵?為什麼他沒有動用私權在我服刑的時候和我離婚?又為什麼會當著你的麵堂而皇之帶我回家?秦裴晗,你不會不明白吧?”
秦裴晗蠕動的嘴唇微顫著,眼底滿滿的不可置信。
她心裏僅剩的些許僥幸,在夏安然接連拋出的幾個問題中粉碎得一幹二淨。
這三年,他從來都沒有碰過她。
她早就應該明白了,隻是一直不肯承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