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求你,就一會兒。讓我抱你一會兒。"單修哲的聲音低到塵埃,沙啞地恍若沙漠裏的沙粒,無端端地讓人心疼。
掙紮片刻,淩桃夭發現怎麼動都是徒勞,於是索性就不再白費力氣了。久違的懷抱,熟悉的溫度,就連他身上淡淡的古龍水味道都不曾變過。他變瘦了,但是臂膀依舊溫暖有力,如同他們相識之初,他永遠都是她強有力的護盾一樣。
到底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淩桃夭也想不清楚。
她把頭埋在單修哲的胸膛裏,睜著眼睛,聲音苦得就像蓮心:"一會兒之後呢?單修哲,你我都清楚,回不了頭的。現在越是溫暖,等會就越寒冷。我們都不是彼此的了,不必留戀。"
單修哲的胸口疼得發緊,於是手臂也箍得更加用力。"就算下一秒讓我消失,這一秒的溫暖我也要緊抓不放。我知道沒有你,我不會死,可是隻要一想到要放棄你,心髒就好像快要裂開,絕望死死地拽著我,比死更難受。"
這三年,他的生活就像黑白默片,除了機械一般地上班吃飯睡覺,唯一的慰藉就隻有淩桃夭留給他的兩個孩子。
我們從頭來過好不好。這句話,單修哲多麼想要說出口,可是話到了嘴邊,卻像幹掉的口香糖,死死地黏住,怎麼都吐不出來。
要怎麼樣才能把他們之間所有的傷害抹平?要怎麼樣才能把那個春天般溫暖、夏日般燦爛的淩桃夭變回來?
他們下樓的時候,客人已經走得差不多,剩下幾個阿姨正在打掃衛生。蘇半夏見淩桃夭下來,熱絡地上前牽住她的手,將她拉到沙發上坐下。
"見著小念了麼?"蘇半夏跟洛卡卡一人一邊,仿佛形成了一種夾擊的姿勢,讓淩桃夭有些不適應。但是她很清楚,蘇半夏她們沒有半點惡意,於是輕輕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洛卡卡伸手摸了摸她的手臂,又捏捏她的臉,不由得歎了口氣:"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瘦成這樣,在裏麵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淩桃夭又輕輕搖搖頭,還是不說話。
蘇半夏越看越心疼,於是抄起桌上的紙巾狠狠地砸向單修哲,罵道:"看看你幹的好事!好在你妹妹蘇晗不在這裏,否則就她那女權主義的脾氣,非得把你拉去閹了不可!"
單修哲把砸到自己胸口的紙巾接住,緊緊地抿住嘴,一聲不吭。
單鬱助和紀初浩坐在沙發的兩邊,靜靜地喝著茶。嗯,老婆大人管教孩子,他們還是乖乖看著就好,引火燒身這種事,他們可不幹。
唐暖薇更是一臉的幸災樂禍。
整個大廳,隻剩下阿姨掃地的簌簌聲,氣氛尷尬。外麵的月光清清亮亮地灑進來,蟬鳴忽然變得大聲起來。良久,淩桃夭開口,聲線沙啞疲憊:"伯母,不是他的錯,"她抬眸,淡淡地掃了單修哲一眼,後者渾身一震,似乎她又要說出什麼絕情的話來,"我知道,當時他沒得選,如果要我在小然跟他之間選一個,我也會跟他做一樣的選擇。"
淩桃夭的話讓單修哲整個人都戰栗起來,幽深的眼眸中綻出異樣的光,不知是高興還是悲哀。"你,你都知道?"
他一直以為,淩桃夭是因為不肯原諒自己陷害她入獄這件事,他還奢望著,再過一段時間,等她的心情平複了一些,就把真相說出來,也許他們還能在一起。可原來,她一直都是知道的。
這代表著什麼?單修哲幾乎不敢想象。
阿姨們打掃完衛生,已經離開。胡嫂也在樓上照顧兩位小少爺,大廳裏僅剩的幾個人都直直地盯著淩桃夭。就連唐暖薇都吃了一驚,妖桃一開始就知道唐蔚然被溫馨綁架的事麼?
"我不傻,單修哲。"淩桃夭眉眼低低,翠綠的裙子襯著她白皙的肌膚,明明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樣,卻無端端讓人想到了堅韌不拔的雜草。"你再怎麼痛恨我,也不至於陷害我坐牢。既然你這樣做了,一定是迫不得已。想來想去,大概隻有溫馨用小然來威脅你說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