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它最終是保住了,而我也有幸繼承了祖上的遺誌,守護著這裏,等著它真正的主人回來。”申老又給我續了些茶水,笑著說,“而如今,孟家少爺親自回來接管這座庭院,我也總算是如願了。”
原來是這樣……我沒有想到,申家所居住的這棟庭院,居然有這麼傳奇的經曆,而申孟兩家的關係,最初也不是我一度認為的世家之交。
聽了申老的這一番話,我多少也被申家人的這種精神所感動,不禁感歎:“幾代人的話,少說也跨越了幾十年的時間吧,這麼長的時間,申家的人,一代一代不忘初心,始終守著這一片土地,並沒有將之化為己有的想法,太難能可貴了。”
申老說的興起,又給我講起了舊時候的故事。
他說孟家是大戶世家,孟家人一向以仁善為立族之本,經常救濟窮苦百姓,他的祖上因受其恩澤而對孟家忠心不二。
抗戰的時候,局勢變革,滄海橫流,隨著大量達官顯貴從南京來到重慶,這個庭院被祖給了紅極一時的一位名媛,作為她的居所。
“那位所謂名媛,不過是當時一個國政要員的情婦而已,起初還秉持著高貴的姿態,可自打那後台官員失勢之後,她便敞開了宅邸大門,入幕之賓源源不斷。
莊園裏整日充斥著聲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氣息。那段歲月,是獨一讓這座莊園蒙羞的歲月。”
起初,我聽著申父講述這些陳年舊事,隻覺得非常有趣,可是聽著聽著,卻覺得味道怪怪的了。
我是一個內心敏感的人,即便申老的話本沒有旁敲側擊的意思,我依然把那位戰時名媛的經曆和我本身的經曆聯係了起來。
同是以聲色犬馬吸納錢財,雖然隔了幾十年,如今的我與那位名媛的做法,在本質上又有什麼區別呢?我隱隱自慚形穢,甚至感覺到,這個地方,是不歡迎我這樣的女人的。
心情驟然沉重起來,我輕輕吸了一口氣,問申父:“那……那位名媛,後來怎麼樣了?”
“抗戰結束後,隨之而來的又是一次大遷移,很多公館莊園瞬間又都凋敝了,申家人在眾人的支持下,重新成為了莊園的主人,而那個名媛死活不肯搬走,在園裏自縊了。”申老說著,一邊看著我,神色悲憫。
我不知道他緣何會有這樣的表情,隻是一件過去非常久的舊事而已,偏偏看得我心情莫名沉重。
我也因此而產生了懷疑,以為申父對我說的這一番話,其實是別有用意的,於是便做好了等他透漏意圖的準備。
然而,他卻是什麼都沒有說,長歎了一聲後,喚來吳媽帶我回房間,結束了這一次會麵。
躺在散發著沉木香氣的大床上,感受著新住所的寧靜與安詳,享受著極好的休息環境,我卻久久不能入睡。
過去,尚且不能完全忘卻,未來,依舊令我心事重重。
似乎晚上申老對我說的那些話,依舊在我的耳邊不停重複著,我翻來覆去琢磨,總覺得那像是一種無心的告誡,讓我為之警醒,擺正自己的姿態與腳步,不能再走過去的老路。
第二天,我早早地就起了床,洗漱完畢,隨著吳媽到更衣室裏挑選衣服。
起初,我以為裏麵都是之前申葇留下來的衣服,抱著不嫌棄,能接受的態度,準備挑上一件差不多的就行。
然而來到更衣室後,我看到的全都是掛著吊牌的新衣服,一年四季的都有,五顏六色,款式各異,掛滿了整整兩麵衣櫥,不下幾十套,還有鞋子、包包和配飾,琳琅滿目,我的眼睛幾乎都要被閃花了。
我在心中感歎,這才是一個公主的衣櫥……
看我驚得合不攏嘴,吳媽笑著對我說:“每次大品牌搞季節時裝秀的時候,申老都會派人去買一些首發款回來,以前是給葇小姐準備的,現在這些全都是按照你的尺寸選購的,好好選一套吧。”
此時此刻,我心中的驚訝,早已不能用受寵若驚四個字來形容。
謝過了吳媽,我懷著萬分激動的心情開始挑衣服,我難以形容我究竟有多麼激動,伸出去拿衣服的手都在輕輕顫抖。
我慌張地看了一眼身後,好在吳媽已經退了出去,並輕輕掩好了門,才沒看到我這時的囧相。
二十分鍾後,我穿著一套米色的毛呢套裙,踩著黑色的小短靴,挎著一個時尚的花色小包從更衣室裏走了出來。
“薇小姐這一打扮可真是漂亮得很呢,有些像太太年輕時候的樣子呢……”吳媽笑臉迎了上來,說了一番大肆誇讚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