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就方才那一眼,初雲可是嚇了一個寒噤。這在以往,可是從未出現過的。本是對皇後娘娘感恩戴德的話,立即就變了個樣兒。
淑妃娘娘到底是怎麼了呢?
初雲往鳳儀宮正殿方向望一眼,隨即無聲歎息。
正是月華如霜,滿殿仍舊琴音繚繞。
阿絳撩開珠簾,端上一杯熱茶,輕聲道:“公主,夜已經深了,還是先睡下吧。”
溫如言垂下半拉眼睫,緩緩按穩琴弦,等琴聲止息才緩緩攏袖起身,“嗯,夜確是深了,就寢吧。”
阿絳忙上前來,為她寬衣:“公主,今夜皇上在朱宇軒就寢了呢。”溫如言緩緩點頭,走到梳妝台前坐下,伸手拔下滿頭珠翠,一頭青絲如瀑般卸下,“嗯,那挺好的。淑妃有孕在身,皇上多多表示恩寵,也是理所當然,對淑妃母子也有好處。”
如若凰肆多多表示重視,那麼秦太後那邊,會否就會收斂一些呢?
溫如言這般思量著,將手裏的金步搖慢慢放到案上。一雙清明澄澈的眸子,幽幽瞥向鏡子裏的鏡像,那雙娥眉微微蹙了一些,看著竟似乎攏上了雲雨般,些微輕愁。
“公主,您當真就一點子也不生氣?”阿絳有些不可思議地盯著溫如言,手裏一下一下,慢慢梳順那緞子般的黑發。
“我為何要生氣?後妃有孕,本就是一件天大的喜事。本宮作為皇後,理應慶幸,怎能生氣呢。”溫如言說的輕飄似雪,淡泊的態度,叫阿絳仿佛打在棉花上一般,無力的很。
“可是公主,以奴婢來看,皇上這般隻不過是看在淑妃肚子裏孩子的份兒上,才對淑妃表示重視,可皇上待您,那可是真心的。若是您也能懷上子嗣,那淑妃就是打馬也趕不上公主的恩寵尊貴……”
“阿絳!”溫如言盯著鏡子裏的阿絳,略微嚴厲地蹙眉,“我不是早與你說過,我們來南瑞,是有要做之事,怎麼可以胡思亂想,整天想這些不可能的事情呢。淑妃如今母憑子貴,正是身份貴重的時候,但後宮裏波雲詭譎,不知多少豺狼虎豹窺視著。就算如今淑妃住在我這朱宇軒,那也是不安全的。我答應過皇上定要保後宮安寧,所以你好生注意著,定要護她母子周全了。可懂了麼?”
溫如言從未對她這般嚴厲過,一時之間,她竟是怔住了。
“可懂了?”溫如言再度問了一次,仍是嚴厲如斯。
阿絳頓時明白,溫如言是認真的,便委屈地蹲身,低頭道:“公主,奴婢懂了。”
“嗯,後頭的我自己來,你先下去歇息罷。”溫如言接過玉梳,打發阿絳出去。
阿絳點頭,轉身出去了外間壁櫥。
公主不僅不忌諱豺狼,竟還主動引狼入室。如今,還要她去護住豺狼周全。
阿絳緩緩握緊手掌,原本溫順清秀的麵上,隱約晦暗與冰冷。
凰肆待公主如何,她一個局外人看得出。她深深明白,到如今公主怕是再難回北辰了。況且,她也不願公主回去。如若南瑞是公主最後的歸處,那麼凰肆的恩寵,她不願任何人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