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桃夭瞪大了眼睛,像是聽見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他讓警察來抓我難道不是因為小然麼?”
“傻丫頭,你真以為那個混小子腦子是豆腐做的麼?”
外麵的陽光明媚地恍若盛夏,刺痛了淩桃夭的眼。她開始無來由地笑起來,笑著笑著就笑出了眼淚。那鹹濕的淚落入嘴裏,融成一片苦澀。
“現在我說的這些並不是為了讓你原諒那個臭小子,隻是,沒必要的誤會還是解開比較好。”
病房裏的氣氛忽然變得讓人難以呼吸,蘇半夏靜靜地看著她笑,什麼都不再多說。
“伯母,我想跟他單獨談談。”
病房裏永遠都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消毒藥水的味道,就算放了花,打開了窗戶,那刺鼻的味道還是一下子竄進了單修哲的鼻腔。他看著病床上虛弱的人,心口堵得難受。
“坐吧。”淩桃夭的聲音就好像外麵透進來的空氣,小得快要消失不見。
“桃子……”單修哲張嘴喊了一句,後麵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他能說什麼?他應該說什麼?說對不起麼?是不是已經太遲了?
“單修哲,我認識你十年了吧,”淩桃夭嘴角帶著淡淡的笑,蒼白的皮膚上留著淺淡的淚痕,看上去有種難以言喻的柔弱美,“一眨眼,小然都十歲了,時間真是過得好快啊。”
那種老得仿佛過了大半輩子的語氣讓單修哲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我有時候會想,如果當時薇薇沒有帶我去夜總會,我沒有找你搭訕,我的人生會不會不一樣?沈齋回來,我嫁給他,然後就會過上我想象中的美滿生活。”
淩桃夭望著窗外,眼神空洞。
“可是單修哲,你的出現在我生命裏畫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你曾經給過我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幸福,同樣也親手將我重重地從雲端推下,讓我成為階下囚。”
“伯母說了,當時你那麼做是被逼無奈的,換做是我,也許我也會那麼做,”淩桃夭轉過頭,小鹿一般的眼緊緊地鎖住單修哲,“可是,逼不得已並不代表我一定要原諒你。我不想原諒,我沒有辦法原諒,單修哲。”
淩桃夭的話,讓單修哲頎長的身軀猛地顫動了一下,他幹燥的嘴唇蠕動了一下,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出來。那一雙幽深的眸像是經曆了世界上最悲傷的事,和淩桃夭對視著。
“每一次,你都是心安理得地給我一刀,然後再溫柔地為我療傷,每一次我都乖乖地回到你身邊。你太自以為是,理所當然了。我會痛的。憑什麼你的左右為難,讓我為你買單呢?我不要了,真的,我不要了。你的愛,你的溫柔,你的一切,我都不要了,我要不起。”
她不想說那三年的牢獄生活,她被怎麼折磨,更不想說,在被綁架的那一晚,她到底是用什麼樣的心態活下來。這些都不重要了。他們的愛情,不是童話,是生活是現實,所以她選擇放手。
“單修哲,你饒了我吧,你的愛太昂貴了,我用盡力氣都沒有辦法承受。溫馨也好,單氏也罷,你做你的選擇,我不想成為你最後才想起來的生活用品,”淩桃夭頓了一下,“所以,分手吧。”
單修哲重重地呼出一口氣,天知道,讓他一字不落地聽完這些話需要用多大的勇氣。被紗布包裹的手緊緊地攥成一個拳頭,明明從傷口處傳來火辣辣的痛,他卻一點知覺都沒有。他的聲音沙啞,低沉地好似一塊暗沉的石頭:“我知道了。既然你想分手,那我就如你所願。小然和小念的撫養權我不跟你爭,隻要他們願意,我就讓他們跟著你。但是希望你不要剝奪我身為父親的權利。每個月我會給一筆撫養費,市中心那幢別墅我也會過給你……”
“我不需要。”淩桃夭打斷他。
“你不需要,但是不代表兩個孩子不需要。小念身體不好,你不能讓他跟著你住地下室。他每個月的醫療護理費用我會打到你賬戶上,這一點,你別拒絕。具體的事宜我會交給秘書處理,過幾天我讓秘書把協議書拿給你。”
單修哲轉過身,胸口像是被撕裂一般,可是聲音卻還是平淡如常:“那麼,就這樣吧。淩桃夭,再見。”
淩桃夭看著他,眼淚便止不住地掉下來。她親眼看著單修哲的背影消失在病房內,然後對著已經關上的門,輕輕地,帶著哭腔地說了一句:“單修哲,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