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皓問楊允,“雪鴞姑娘,是真的已經不在人世了麼?”
楊允點頭,道,“若非親眼所見,我也不知道,她竟然是個劍靈。”
那個人的身份未免太過於撲朔迷離了。如今眼看著楚雲皓流露出的哀傷神態過於悲切,不免疑惑,多說了一句,“總不至於是你的劍靈吧。”
楚雲皓說:“不是,我自己的北堂在府上待著,平日裏不會出來。”
若是上陣殺敵,自然是帶著劍靈方便一些,隻是楚雲皓這麼多年都在內廷,並不是輕易動武之地。他將劍靈留在府上照顧長公子。但長公子最終還是死於傷病,如今也沒有需要照顧的人了。
原本是該告辭了,楊允還是忍不住多說了兩句。
“君候如今權傾天下,也該寬心了。住在持中殿之側,未免有鷹視狼顧之嫌,恐怕不是長久之計。這殿所原本是後宮內殿,如今四處演武,也有損帝都祥和之氣。”
楚雲皓冷冷的笑了笑。
“鷹視狼顧又有何不可?今上天子是我的外甥,住在他身邊照應,又有何不可?再說了,這殿所也不是自我來之後才變成這樣的。昭陽殿從前是楚家宮妃住的地方。代代武家女子,就喜歡擺弄刀槍,兵刃都是從前放在這裏的,我也不過是拿出來用一用而已。”
這他倒是沒說謊,楊允突然想起來,之前死在北陸的那個劍靈雪鴞,便是從前的昭陽殿主。若是那個人居住過的地方,四處都是演武氛圍,也不覺得奇怪了。
楊允低聲笑了笑,道,“即便如此,這裏也是後宮,以君候的身份,留在這裏還是有些不妥。”
楚雲皓冷冷的抬起眉眼,問楊允,“你叫我什麼?”
楊允看了回去,輕聲道,“閣下如今是禦殿武成君,不叫君候,難道還要叫禦殿麼?”
他這話裏,已經含了幾分嘲諷意味了。
楚雲皓打量著手中的劍,淡漠的笑了笑,他說,“你也是侯爵,當初你離開天啟之前,是叫我楚將軍的,我四哥死在北境,或許你回來該叫我楚帥,但是天子下旨封我武成君,如今你我平起平坐,你原本也不必對我這般客氣,隻是我如今手握重兵,住在天子之側,不論地位高低,看到我的人,都難免客氣幾分吧。”
楊允默然片刻,道,“畢竟君臣有別,天子器重君候,無論內臣外臣,都得尊重君候,也是忠君的道理。”
楚雲皓說,“也談不上什麼器重。不過是個孩子,我說話他肯聽罷了。他的母親是我的姐姐。當初動亂的時候,他們能依靠的也隻有我而已。如今我姐姐也不在了,我當然得照顧他。”
楚雲皓抬起頭,傲然道,“他既然是九五之尊,想要照顧好他,沒點地位怎麼行呢?我長兄做家主的時候,身上有公爵的封號。我們楚家出的公爵也不是一個兩個了。你們刀龍府宗室出身,依著血統地位,家主受封親王。楚家戰功榮寵有何不及?親王的位置我也坐得,住在宮裏,又算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楊允抬頭,吃驚的看著楚雲皓。
“陛下就是陛下,不是任何人的外甥。”
楚雲皓說:“隨你們怎樣說,他就是我六姐生下的孩子,他流著楚家的血脈。”
皇室姓楊。外家就是外家,永遠不能與宗室相比。這些對於刀龍府公子而言,都是天經地義的道理。然而如今,坐在楚雲皓對麵的楊允卻發現,他與楚雲皓之間,永遠說不清楚這些道理。
因為他們的立場,從來都不在一個位置。
楊允低聲道,“九公子是打算一意孤行了?”
他沒有再稱呼君候,這種稱呼對於楚雲皓來說也沒有什麼意義了。如他所說,沒準過幾日就會變成親王。現在叫他君候算是客氣,但對他而言,他也未必稀罕這一句君候。
楚雲皓擺弄著手上的劍,神色淡淡,他說,“也不算是一意孤行吧,軍權既然已經握在了我的手上,自然可以隨心所欲。刀龍府處心積慮,搶了北境防線,難道不也是為了這一日麼?”
楊允點了點頭,說,“或許是吧。”
也沒什麼可否認的。
楚家與刀龍府為敵這麼多年,如今看來,或許他們兩家,也根本沒有什麼差別。
既然都是爭權奪勢,那不如各憑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