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電子銀屏上顯現一排數字,2015,02,0116:20。
這是他看不懂的時間。
此刻是在北京的街頭,沒人注意到從天而降的穿著古裝的他,他環視周圍陌生的一切,來不及驚奇或疑問,隻是想著,這就是她所在的世界了。
繁華的都市,人流交錯,高樓大廈鱗次櫛比,玻璃幕牆反射著每個路過的人的身影,他在原地佇立片刻,旁邊的紅綠燈變換了一輪,紅,綠,黃,人們走又停……
對麵的大廈上正播放著一則廣告,屏幕上那個熟悉的身影沒有盤發髻沒有戴珠釵,她肆意旋轉,笑得輕鬆自然……他仰頭看著笑著,廣告播完了,他轉身,一輛公交車駛過,車身上也有她,這個她是靜止的,淺淺笑著,車經過他麵前,他對上了那雙靜止含笑的眼睛,兩人在那一刻對視,她在對他笑,車開走了,她也遠了……他走到一副不會移動的高大的廣告牌前,廣告牌上她又換了一身衣服一種姿態,他伸出手去觸摸那容顏,手碰到透明的塑料壁框,明明是就站在眼前的人,卻沒有一點溫度……
在你與世長辭後,我跨越千年,來過你的世界,你不會知道,永遠都不會知道。
老人走到他旁邊,他指著廣告牌欣喜地說:“這是她……這裏的人也一定都很喜歡她吧……”
老人指著不遠處一棟白色的大樓:“她現在就在那裏麵,你要不要再去看看她?”
古越搖頭,目光依然在廣告牌上:“不用了。沒有我她也能過得很好,知道這個就可以了。”
醫院裏,我在走廊上跟經紀人打電話。
她在電話那頭一直絮絮叨叨我都有點不耐煩了,“……誒喲,你放心,我沒事兒,就是來個小檢查……沒什麼好擔心的,匹配心髒的事大不了再等等唄,拍戲照常拍,醫生又沒說一定要留院觀察,我沒事,撐得住……那部戲的劇本我看了,很不錯啊,女偵探,恩,我一直都挺想演這種角色的,就接了吧……”
她說:“……劇裏不是有一場婚禮的戲嘛,製片人說了,要從法國給你弄一套高定的婚紗,款式到時候給你你自己選……我還是有點擔心你的身體誒,你確定行嗎?心髒移植可是個大手術誒,這萬一失敗了……我剛才百度了一下,那存活率……”
我有點呼吸困難,倚著牆,“好了,不說這個了,聽天由命吧。對了,這部戲的男主角誰演?”
那邊她支吾了一陣,說:“是張曦啦……”
我呼吸更困難了,暴躁起來:“張曦?又是張曦!有沒有搞錯?選角的是誰?是陳導是吧?你給我問問他,是不是中國演藝圈男演員都死絕了就剩下他張曦一個了呀?你跟他說,要是他真找不到人了,我幫他去北影門口隨便拉一個都比張曦強!他張曦,天生就是來糟蹋電視劇的好嘛!”
我正狂躁著,約翰過來了一把搶過我的手機,摁了電話,對我做著手勢:“放輕鬆,放輕鬆,呼吸,呼吸……”我淡定下來深呼吸平穩情緒,但是看約翰的神情他似乎比我還激動。
我平靜下來,吞了幾顆藥,他才說:“倩倩,好消息!跟你匹配的心髒找到了!很快你就能動手術了!”
手術提前,我不得不停止工作,那部戲還是被我推了,戲裏的婚紗我也沒穿到。一開始有人爆料我是因為前男友張曦要演男主角才拒演,網上炒的沸沸揚揚,微博上全是看熱鬧的,後來曝出我是因為病重要動手術才拒演,我的微博下全是愛心蠟燭,記者們絞盡腦汁地想找到我所在的醫院。
我手術的當天,那些記者找到了我所在的醫院蜂擁而至,直到醫院門口拉起警戒線才算完,全世界都在關注我會不會死在手術台上。
被推進手術室,還沒注射麻醉的時候,我就在想,也許這樣閉了眼也好。
約翰親自操刀,手術很成功,於是我活了下來。約翰說這也是一個奇跡,這顆心髒似乎跟我的身體完全契合,我毫無排異反應。
在ICU住了幾周,轉到普通病房,我一點點康複。大概是因為經曆了這場大手術的洗禮,我看一切的感覺都變得與之前不同,心境更平和,似乎到處都有希望在我眼前萌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