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這兩人從紫霄閣回來後,淩淵再沒在樂修上睡過覺,就連平日裏難見蹤影的傾月都會按時出席認真聽課。
卞夫子很滿意,更堅信自己治學有方,是璿璣山第一夫子。
這等變化,讓眾弟子不禁好奇紫霄閣中究竟有些什麼,去了一趟就能把人收拾的服服帖帖。沒人敢去招惹淩淵,傾月又向來是不太愛說話的冰冷形象,所以隻能去問葉知非。
可葉知非卻隻是故作高深地回答:“還能有什麼?當然是愛啊。”
眾人吐血倒地。
得知傾月要修習樂法,玄機子很欣慰,特意尋來一支碧綠玉笛贈給了她,淩淵對此嗤之以鼻。
“雖不及你的骨笛那般靈氣充沛,但也算得上中品,配我已經足夠了。”
傾月隨意吹了一小段旋律,音色中等,旋律流暢,她笑著收了笛子,道:“我近日表現可還讓你滿意?”
淩淵故作為難地點點頭:“勉強過得去。”
這話裏的意思,就是表現得很好,傾月能得到如此評價,已經很知足。
淩淵發現傾月隻要開始認真對待一件事,就會投入全部的心思,很熱烈,也很執著。一些複雜的曲譜,她會私下反複練習,直到不再出錯。
他果然沒有看錯人,的確是個認真的好姑娘。
過了兩三個月的光景,他教給了她調運靈息的方法,這樣便可奏笛驅獸馭靈,可殺敵於曲音之中。
饒是傾月學得再快再好,在淩淵的口中,她永遠是吹得最難聽的那個。但每次傾月吹響那支玉笛,他都是聽得最認真的那個。
一天夜裏,他親眼看到傾月在月下奏笛,幽幽笛聲中蘊藏的靈刃將鬆陽坡上一棵大樹攔腰劈斷。
那一瞬間,淩淵有種無與倫比的自豪感。
可惜第二天,兩人就招來玄機子一陣痛心疾首的教訓,嚷嚷著遭殃的是璿璣山唯一一棵雲霞鐵杉,據說百年之久才長成碗口粗。
就這麼被傾月一笛子吹倒了,玄機子很鬧心。
“你們兩個回去收拾收拾東西,明天滾下山去,蔚平島有魔物作祟,你們去平亂吧,省得天天禍害我的寶貝。”
“就我們兩個?”傾月略有些詫異。
“自然還有旁人,不然你們兩個跑了,老夫怎麼辦?”玄機子抱著倒地的雲霞鐵杉泫然欲泣,投過來的兩道幽怨目光,讓傾月不自覺地起了層雞皮疙瘩。
淩淵拽著傾月就往山上走,對他的師尊拋下四字評語:“做作,小氣。”
次日卯時,一同前往蔚平島的璿璣山弟子在芳華殿前彙合。
清一色的絳紫長衫,或背琴負劍,或持蕭執刀,無不意氣風發,難掩興奮。
他們是璿璣山的佼佼者,此番被玄機子親點出山平患,是大展身手、揚名立萬的好機會。
“人齊了?事不宜遲,這就出發。”說話的名叫葛山越,魔狼族首領獨子。
由於魔狼族在九州八部中聲勢頗威,葛山越也自有一股優越感,說話時向來拿鼻孔看人。
傾月站在人群開外,正想開口說一聲再等等,淩淵應該快到了,魅靈族的闡幽就出聲提醒:“還差一個人。”
差的人是誰,所有人都知道答案。
葛山越一臉不爽,故意抬高音量道:“我等身擔重責,誰敢耽擱?”
眾人麵麵相覷,不敢多言,心裏卻想魔狼一族當真越發猖狂了,連太子爺也不放在眼裏。
“他當這是去踏青還是去遊玩?沒有半分責任感,這樣的人怎配留在璿璣山?”
葛山越厲聲斥責,眾人紛紛掩耳走遠了點,心想你可閉嘴吧,我們不想聽你在這裏編排未來的魔尊。
但他卻不可罷休,好似唯有此法才能彰顯自己的崇高地位:“哼,還不是仗著自己的家世背景才死皮賴臉地留了下來。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說的就是這種……”
傾月越聽表情越冷,五指成爪吸起腳邊一粒石子,手指輕彈,正打中葛山越的膝蓋。
葛山越冷不丁被打中,膝蓋發軟,踉蹌著單膝跪地。
“嘖,”冰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魔狼一族到底還是姓厲的教導有方,自從首領位子換了人,連叩拜之禮都不會了。”
這話說得是當年魔狼族一段人盡皆知的曆史,正統厲姓統治者一|夜被屠滿門,魔狼族四分五裂,還是淩千霜出麵評定叛亂,讓姓葛的坐上了首領之位。
說好聽點,是委任,說不好聽點,就是賞賜。
葛山越臉色一變,目光循循向上,映出一張三分戲謔七分冰冷的臉。
黑發紅袍,煞是張揚俊美,眼瞳中依稀辨出幾分邪魅妖異的紅。
明明是年紀相似的少年,但這樣的淩淵卻無端多了幾分令人想要臣服的王者風度。
淩淵居高臨下冷睨著他,道:“你回去告訴姓葛的,要想坐著,先學會跪著。”
葛山越渾身一震,咬牙垂首,應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