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說完,雲出忍不住扭過頭,麵露擔憂地看向南司月。
南司月自然不需要她開口,他知道她的想法。
“算了,讓他們都撤了吧。”他淡淡吩咐道,“不要再驚擾那些人。”
這本是滅掉蠻族的大好時機,不過,他卻不想在此時趁人之危。
那座了曆經千年風雨而巋然不動的神廟,為什麼會在一夕之間倒塌,南司月雖然想不明白,卻也知道,應該與他們有關。
或者,更確切地說,應該與雲出有關。
想到這裏,他若有所思地望向雲出,卻見雲出早已經低下頭去,正在呼哧呼哧地喝著瘦肉粥,不亦樂乎的模樣。
那人很快領命而出,南司月重新回到了桌邊,坐在雲出的身側。
隻是,他並沒有拿起筷子,而是一手平放在桌上,一手支頤,歪著頭,靜靜地看著她。
老實說,雲出的吃相真的談不上優雅好看,甚至有點狼吞虎咽,可讓人看著很有胃口,一碗粥,稀稀拉拉。幾口就下肚,她一臉滿足地舔舔舌頭,碗一放,再一抬頭,便瞧見了靜窺美人的南司月。
她臉色一囧,沒好氣地問,“看我能飽肚子嗎?”
可憐的,大概真的是失明太久了,所以,逮到一個什麼就使勁地看,看得雲出自己都懷疑:難道我臉上長花了?
“是不是覺得我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樣?”見南司月含著笑,依舊眼也不眨的樣子,雲出莫名地有了惱羞成怒的衝動,“哎,如果你後悔了,就趁早說啊,我可沒打算賴上你。”
“不是,你與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樣,甚至更好一些。”南司月很認真地回答她,“我也很想不看你,可是錯不開眼,無法忍住不看你,隻是這樣看著,就覺得很安心。”
雲出聞言一怔,臉瞬間緋紅。
甜言蜜語她聽了也不少,卻沒聽過這麼……這麼露骨而正兒八經的。
“你眼睛果然有問題,連美醜都分不清了,來,我帶你出去見識一下。”見南司月大有不止不休的趨勢,雲出拍案而起,便要帶南司月上街遛一遛,見識見識這大千世界的花花朵朵。
“現在正晚上,你想帶我去哪裏?”雲出是那種說到便要做的性子,拍案之後,人已經衝到了門口。
南司月不得不追問了一句。
“既是晚上,自然是去晚上該去的地方。”雲出折回來,眯著眼睛,寒聲道,“再說了,那種地方你不是很熟嗎?”
青樓楚館,上次南司月在那兒不也玩得很開心嗎?聽聽小曲,喝喝美酒,吃吃豆腐。
現在眼睛能看見了,更是如虎添翼,錦上添花,龍精虎猛……
厄,好吧,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表達什麼。
“你想去那裏?”南司月有點訝異地看著她,好像完全不懂得她隱秘的心思,竟然很認真地附和道,“既如此,我陪你去吧。”
倒把自己撇得一幹二淨。
雲出愣了愣,然後,咬牙切齒地盯著他,重複著這一句話,“好,你陪我去!”
得,既是他陪著她,她也別去青樓楚館了!
直接上相公館!
隻是,在這樣的江北小鎮,有相公館如此高級的地方麼?
雲出懷疑啊懷疑。
可無論有還是沒有,他們終究是出門了,小城鎮的夜,比不上京城,到了晚上,家家戶戶都關門閉戶,街上黑洞洞的,今夜雖有清月,但小小的一輪下弦月,隻憑空添些幽思罷了。雲出還是拎著一盞燈籠,以便照路。
隻是一走出門,那燈籠,便被南司月很自然地接了過去。
他長得高,那燈籠也就提得高,自然照得遠一些。
雲出這樣一想,也就懶得和他爭了。
可真的出了門,之前的那些許意氣之爭,早不知拋到了哪裏。
什麼青樓楚館,什麼相公館,都不想去了,隻想這樣拎著燈籠,在這輪下弦月底,長長久久地走下去,走到天荒也好,地老也罷,隻是不要停下,也無法停下。
他們沿著長街漫步。
江北的街道,比不上江南的細致雅致,塵土飛揚,更沒有水汽氤氳的青石板,空氣亦有點幹燥,四月末的夜晚,寒意不鹹不淡。
“等回到江南,”南司月在這樣的靜謐中輕輕開口,“南王府免不了,是要參與夜嘉與夜泉之爭的,我有不得不幫夜嘉的理由,你要諒解。”
“嗯。”雲出頜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