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司月看見了艾棠所說的東西,在冷冷的月光下,這些殘破的神器,有些沾滿了綠色的銅繡,有些,還保存著它本來的金屬色澤,形狀各異,淩亂地堆砌在雜草裏,但沒有一個是完整的,好像被鋒利的劍砍成了幾截,那淩厲的劍痕,仿佛還帶著當初那耀眼的劍芒,讓人見之驚心。
在正中間的一塊鐵器上,用劍氣淋漓地劃了四個大字。
“對錯難辨!”
最後一筆,拖得老長,又無力地陡然收起。
可見,那個寫這四個字的人,當初是如何複雜的心情。
字是古體。
年代,大概與這個山角村一樣久遠了吧。
南司月站在旁邊,看著那一堆已成為破銅爛鐵的曠古神器,其中有幾樣,夜泉已經將它們複原了,可到底比不上這些有規模。
這才是畫卷裏真正的精髓所在。
南司月靜靜地看了一會,已經大概猜到是怎麼回事了。
這些東西,應該是被唐羅親手毀掉,再推下來的吧。
在他助夜玄奪得天下後,猝然回首,卻已經不明白自己的選擇,到底是對是錯。
所以,他毀掉了這些始作俑者,可終究還是因為一個不忍,沒有將畫卷毀掉,於是又被後人利用,成為了另一場殺戮的武器。
南司月搖頭,抬頭看了看頭頂雲深不知處的聖山,然後彎下腰,在地上整齊地寫了幾個字,“埋了它們吧。”
他的嗓子始終沒有恢複,說話的時候,會有點吃力,所以很多時候,他選擇緘默。
艾棠驚奇地看著他,圓圓的臉蛋上滿是不解,“為什麼啊?”
“兵者,凶器也。”南司月回答,“神器是大凶之物,留下來,恐招禍端。”
一個人,如果擁有了如神一樣的力量,他就算本性平和,隻怕,也會忍不住胡思亂想吧。
艾棠還是一臉不解。
南司月輕歎一聲,也沒有繼續勸說下去。
反正,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小村莊裏,他們既不明白這些神器的威力,即便知道了,也沒有這個遼闊的版圖,去拓展他們的野心。
何況,這些神器,大多數已經被唐羅親手毀掉了,現在留下來的,大概也隻是一堆破銅爛鐵了吧。
南司月這樣一想,也覺得自己太過多慮,他轉過身,正要離去,卻被艾棠忙忙地抓胳膊。
南司月轉過頭,琥珀色的眼睛,探尋地望著她。
“南大哥,你聽說過火樹沒有?”艾棠怯怯地問。
南司月搖頭。
“我聽姆媽說,火樹是一種希望之樹,從前是長在神族的宮殿裏,隻此一株,它死後,就會重新化成一粒種子,非常珍貴。”艾棠的眼睛亮晶晶的,在黑暗中熠熠生輝,“聽聞,隻要對著那棵樹許願,很多願望都可以實現。”
南司月安靜地等著她的後文。
小姑娘當然不會無緣無故地說起這個無稽的傳說吧。
“所以,我就一直想啊一直想,想哪一天,我能見到那棵樹,許個天大的願望,結果!”她的聲音猛然提高,笑聲也飛揚起來,“我果然見到了一棵!……在夢裏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