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焰怔怔地將那條項鏈接了過來,又不明所以地望向他。
“等一下,我送你回去。”他又說。
雲焰更加不明所以。
“神族的人會對你不利,你留下來,反而會很危險,更何況……”他頓了頓,有點吃力地說,“你已經決定離開了,不是嗎?”
如果昨晚,他們的行蹤沒有被守衛發現,她就永遠消失在他的世界裏了。
走得那麼利落幹淨,一點拖泥帶水的留戀都沒有。
“走吧。”他站在她麵前,正要轉身。雲焰突然直起身,從背後緊緊地摟住他,臉貼在他的背上,低聲道,“司狐,對不起。”
南司狐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她就這樣抱著他,那麼緊那麼熱烈,在他們交往的一年裏,雲焰雖然偶爾會撒嬌,但很少主動地親近他,他低低地歎息,站了一會,終於轉過身,扶著她的肩膀,凝望了她許久,才輕聲將剛才兩個字重複了一遍。
“走吧。”
他放她走了,回到她來時的地方,這裏的人都對她虎視眈眈,他無暇顧及,隻能放了她。
可南司狐也有其他的打算,待他真正滅了反叛軍後,她便不用左右為難了,沒有了立場,是不是就可以安安心心留在他身邊了呢?
雲焰垂下雙眸,沉吟許久,終於輕輕地頜首。
她終於還是走了,南司狐把她親自送到神族軍隊與反叛軍相鄰的是叢林前,待走進叢林深處,她就不在他的管轄範圍內了。
雲焰沒有說話,她將黑色鬥篷上的帽子戴上,轉過身,從容地走進幽密的叢林。
南司狐則停在原地,靜靜地看著她的背影,那時候,他想,如果雲焰回頭了……
如果雲焰回頭看他一眼,他會不會忍不住將她留下來?
可是,直到她的身影,最後消失在他的視線裏,雲焰也沒有回頭。
南司狐悵然轉身,目光在短暫地痛楚後,變得出奇堅定,“夜玄,下麵便使我們兩人的事情了。”
叢林裏,雲焰頓住腳步,轉身,透過婆娑的樹影,遠遠地看著那隊絕塵而去的人,神色依舊素淡無蹤。
她回來了。
過去的種種,便隻當大夢一場。
南司狐為什麼會放了她,雲焰也不想去追究,因為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
得悉雲焰回來,夜玄很是驚喜,他什麼都沒有問,隻是用力地抱住她,頭埋在她的發絲間,低聲道,“回來就好。”
至於其它,都不重要。
夜玄也不去追究為什麼南司狐會放她回來,那一年多的曆史,對於他們三人而言,都已經塵埃落定。
他們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忘記。
回到反叛軍的半個月裏,雲焰每日就是曬曬太陽,發發呆,似乎沒有了往常的激情,人越發閑淡懶散下去,偶爾,她會取出南司狐臨走前送給她的項鏈,看著裏麵的小畫像,或者拈起那枚紅色的種子,想著他最後的話。
什麼是希望呢?司狐。
為什麼我總覺得自己在不停地絕望下去?
很多東西,在身處其中的時候,尚不能自省,離開後,才發現那些習慣已經如影隨形,生活已經有所缺失,再也不能歸於從前。即便在夜玄表示親近時,雲焰也覺得懶懶的,眼前是兩個重影,夜玄與南司狐,她常常分不清他們誰是誰,夜玄也是有察覺的,他不動聲色,俊朗的臉,麵對她時,已經隻展現笑容,就像一年前他們並沒有分開時那樣。
偶爾,唐羅會來看她,他們坐在樹蔭下,靜靜地喝茶,唐羅的話不多,可有一種讓人安寧的力量。沒有話題的時候,唐羅會信信地講一些外麵的時局,譬如:夜玄已經找到了神族的命脈所在。譬如,夜玄近期可能要做最後一擊了。還譬如,南司狐結婚了……
雲焰霍地轉過頭,吃驚地反問,“南司狐結婚了?”
唐羅深深地看著她,點頭道,“是啊,他要結婚了,現在,整個都城都開始準備這場神族最大的婚禮,新娘的父親,便是長老院的大長老。”
雲焰突然覺得,有什麼撓著自己的心髒,如鋼絲透胸而過,痛得猝不及防。
是啊,他本就應該結婚了。
回到他自己的軌道上。
尊貴,榮耀,前途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