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 大結局(8)(1 / 2)

他總是咳嗽,臉色越來越蒼白,有時候,走路走急了,呼吸中還帶著破音。

禦玨幾次提出要他去老師那裏看看,都被夜泉拒絕了。

“隻是這段時間太累了。”他這樣說。

禦玨也不好強求。更何況,老師那邊也一個頭兩個大。

因為——火樹沒有發芽。

千年時光,真的太久太久了,一粒傳承了千年的種子,不發芽很正常。

隻是南司月始終不甘心,每天守在那裏,恐它太曬,又恐雨水太足,不吃不喝,不睡不休,一直小心地看顧著那片小小的土壤。

他的情況簡直比夜泉還糟糕。

老師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癔症般陪著南司月癡在原地,喃喃自語道,“不可能啊,不可能啊,希望之樹怎麼可能不發芽呢?怎麼可能不發芽呢?這麼多年的傳說……難道都是假的?”

山角村的傳說,他們本是神族後裔的傳說,那顆希望之樹的傳說,難道,都是假的麼?

南司月並不接話,這一月來,他從最後微渺的希望,終於陷入了絕望。

沒有了神族,沒有了那些神乎其技的一切密境,他找不到另一個能救雲出的辦法。

難道,就要這樣妥協麼?

讓她永遠這樣沉睡下去,然後,他就在沒有她的歲月裏,慢慢老去,死亡,腐朽,消散?

他不是害怕腐朽本身,而是害怕獨自麵臨孤單的別離。

就像那一次,雲出在神廟裏對他說的那樣。

沒有來世了。

他不要來世,隻要今生今世,隻要眼前。

——如果今世的結局是這樣,那麼來世,我願永不要遇到你!

相比之下,夜泉卻淡然很多。

他每天都會去看看小蘿卜,與為小蘿卜守靈的包子簡單地交談兩句,然後,再去探望熟睡中的雲出,獨自說一些好玩的事情,他的神色漸漸明媚起來,話也多了起來,不再像以前那樣寡言少語,身上拒人千裏之外的氣場也漸漸變得和煦,就好像重生了一般,可是臉色卻越發蒼白下去,有時候,說一句話,會被咳嗽打斷很多次。

禦玨終於看不下去了,他跑到南司月那裏,把冥思苦想的老師硬拉活拽,扯到夜泉那邊,哪知,老師隻遠遠地看了一眼,眼皮子一番,沒甚情緒道,“不用看了,沒救了。”

“他不痛不癢的,怎麼就沒救了?!”禦玨大驚,扯著老師追問。

“一個人若是自己不想活,那肯定就沒救了。”老師丟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又跑到南司月那裏,研究那個勞什子火樹種子去了。

禦玨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不遠處的夜泉,正耐心地教草植,遇到什麼情況,該怎樣行軍,怎樣布陣,又說了一些馭下的心得。因為以前的事情,草植雖然不太待見夜泉,可這個時候卻聽得很認真。

沒辦法,夜泉確實講得很生動,而且,很精準犀利。

這個時候的夜泉,哪裏像不想活的樣子呢?

他明明在笑,笑容那麼溫和,夜泉一直很少笑,到了此時,禦玨才發現,其實夜泉笑的時候極其好看,像個小孩子一樣,頰邊會旋出淺淺的梨渦,與鼻翼的陰影交錯,英俊而帶著稚氣。

誰又知道,那個史上最心狠手辣的夜王,骨子裏,卻帶著一股子無法割舍的稚氣?

他分明是開始了新生活,一點也不像厭世的樣子。

相比之下,一向從容、運籌帷幄的南司月,反而更厭世一些。

夜泉終於對草植講完了,然後丟下他,讓草植一個人在那裏慢慢消化領會,自己則緩步走向禦玨,見禦玨發呆,夜泉笑問,“想什麼?”

“想你為什麼不想活了?”禦玨說這句話的時候,視線動也不動地凝在夜泉的眼睛裏。

他一向自信,能看穿任何生物的內心。

可是,這個時候,他看不懂夜泉。

那雙瞳子,太深太深,泛著微藍,又澄澈明鏡。

一個人,到底要經曆些什麼,才能把自己隱藏得那麼深呢?

夜泉不置可否,隻是低下頭,理理衣衫,淡淡問,“還是沒有發芽嗎?”

禦玨搖頭,“也許——永遠也不能發芽了。”

就算是希望之樹,也不過是普通的草木種子罷了。

夜泉默然片刻,一言不發地走向君澄舞埋骨的地方,“我等會去看看她。”

禦玨莫名其妙地看了夜泉一眼。

他天天都會去看雲出,何必在這個時候畫蛇添足地說一句?

包子還在為小蘿卜守靈。

他說,他們都是孤兒,沒有親人,隻能是活著的人,為先行離開的人守靈。

包子的聲音很淡,可是夜泉覺得悲戚,他走過去,手搭在包子的肩膀上,鄭重地問,“那我呢,我算不算你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