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白胡子老頭疑惑了。
“我如果是你，也不敢把希望寄托到一個不了解的外人的身上。從這一點看，咱們都是俗人，俗人和俗人喝杯酒，沒什麼大不了。”
說著，方山先將杯中的酒喝幹了。“你隨意。”
方山把酒杯擱在桌子上。白胡子老頭心裏不是滋味，他深吸一口氣，將這酒喝下去。
“你今年多大？”方山臉上帶著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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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有五。”
方山努努嘴，“那可是上了年紀了。還一門心子想當族長？”
白胡子老頭點點頭。
“還真有毅力。為什麼？”方山給白胡子老頭添上酒。
“為了這個目標，我耗費了半生。我都快入土了，就是想給自己這一生一個交代。”
“敬你。”方山舉杯，一口氣喝了個幹淨。白胡子老頭不知方山葫蘆裏賣了什麼藥，小口喝著酒。
“當上族長之後呢？你想過之後的打算嗎？”
方山這一句話，把白胡子老頭問懵了。為這族長之位，他辛苦經營了半生。但是他卻從未想過，當時族長之後，他要做些什麼。
方山指了指站在高處，忙著調度人員的老族長：“你捂著良心說話，你和他爭了一輩子，當了一輩子的對手，你應該最了解他。你覺得他這族長，當的怎麼樣？”
白胡子老頭臉上露出苦澀的笑容。瓦塔部族交到那個人手裏時，一窮二白。
上有大夏國的壓榨，下有同袍過來掠奪。
跟天鬥，跟人鬥，跟地鬥，鬥白了頭，跌跌撞撞把瓦塔部族拉扯大。
白胡子老頭自問，把他自己放在那個位置上，不見得能做的比他做的更好。旁的不說，就這次，他絕沒有這個魄力，將全族人的性命交到這個年輕人手上。
雖是知道如此，但他還是不甘心啊。也不知道是不是憤恨，白胡子老頭仰頭，將杯中酒喝了個幹淨。
“人活爭口氣，理解。”方山又給白胡子老頭添了杯酒。“你看看，你的族人分成了兩派。我這個外人，都能把你揪出來，你想想有多明顯吧？”
方山歎了口氣，“我就是想問你，在你心裏，到底是爭這口氣重要，還是這個部落重要？好好想想。”
第三杯酒，方山遲遲沒有喝下去。他在等這個白胡子老頭一個態度。
這個人是有野心不假，但是能力，威望都在，殺了挺可惜。所以方山想給他一個機會。
白胡子老頭沉默了良久，其實這個問題，放在他年輕的時候，他根本懶得去想。
就因為幾句話，就讓他放棄爭著族長之位，做什麼白日夢？但是現在不同。他已經老了。人這一上了年紀，自願不自願的，都知道認命了。
反正隻有幾年活頭了，成不成，都差不多蓋棺定論了。
白胡子老頭臉上露出陷入沉思的表情，他在認真思考方山的這個問題。
“這杯中酒吧，不得盡歡。若是斟滿，越是不能盡歡。”方山喟然一歎。“理兒都在這了，你自己琢磨琢磨。”
方山坐膩了，將未喝的酒擱在桌子上。白胡子老頭望著方山。
當方山說出那句話的時候，白胡子老頭頓時有種被點醒的感覺。
把權力比作這杯中酒，未得之前，朝思暮想，那來的歡愉？得到之後呢，怕又會悵然若失。
何況他這一生，雖沒得到這個果，但在追逐的過程中，也得到了其他的東西。是應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