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衛生間的鏡子裏，她盯著自己那張枯黃的臉，如此陌生，說真的，她真的自己都還沒有接受這張臉蛋，他又是如何做到接受的呢？
可能也就是和她說說好聽的話吧。
捧著一把水，往自己臉上澆，臉上的肌膚突然覺得異常清醒。
孫婕睜開眼睛，卻看到鏡子裏的自己，鼻子下滴著血，一滴接著一滴，把水池都染上了色。
趕緊捏住鼻子，揚起頭，這時候她的恐懼已經接近她能夠承受的最大值了，她忍不住哭了出來。
也在這時候，她聽到自己的手機響了，他給她打的，她為他設置了特別的手機鈴聲，因此隻需要聽聽鈴聲就可以知道是他了。
隨手扯了一麵幹淨的毛巾，孫婕還是捏著自己的鼻子，幾乎是跑過去的，把放在床上的手機拿起來，接聽，“喂！”
“嗯？還沒有睡嗎？”
孫婕扯了扯毛巾，“還沒呢，剛剛回來，你呢？幹嘛還不睡覺。”
“沒。”許亦儒撒嬌一般地說道，“你不在我旁邊，我失眠了，要不然我現在去找你好不好？”
“不行！”孫婕趕緊製止他，“我等下衝個澡就要睡了，你別這麼麻煩了，怪累的，趕緊睡吧，今天導演和我說，電影應該下個月就能結束了，等拍完了，我們兩個就出去玩，行嗎？”
“嗯。”男人回答。
孫婕的眼眸中透露著悲涼的幸福，“我們去馬爾代夫，去聖托裏尼，去普羅旺斯，去好多地方，好多地方。”
要是再不去，可能再也去不了了。
“都聽你的，你要去哪兒都行，就算是天涯海角都可以。”
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和孫婕說這樣的話了，可是以前從來沒有感覺這句話有多動人，這時候聽到卻覺得心裏甜蜜蜜的，“你還記不記得那畫？”
“《蒙娜麗莎》嗎？”
孫婕沒有料到他還記得，笑得很開心，“嗯，就是那副畫，要是可以的話，我們再去看看它的原本吧，行嗎？”
“當然可以啊。”男人回答。
“許亦儒，趕緊休息吧。”孫婕真的不想再聽到他的聲音了，尤其是這種時候，“我們兩個同時掛電話吧。”
過了好一陣子，男人都沒有說話，孫婕還以為自己露餡了，就聽到他開口，“說真的，要是你真的特別喜歡那幅畫，我可以買回來，幹嘛這麼快就掛電話，就這麼討厭我啊？”
孫婕低著頭，心裏似乎有什麼東西滾過，“我是挺喜歡的，可是它還是待在博物館裏更好，我，我就是拍戲累了，才想早些睡的。”
“那就睡吧。”許亦儒在那裏輕輕地說，“親一下我。”
“……”
“對著電話親嗎？”孫婕真是無奈了，“我真的要掛電話了，再見。”
許亦儒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以後我當著你的麵，教你如何在電話裏親我。”
孫婕，“……”
“嗬嗬”幹笑兩下，直接把電話給掛了哎……總不能現在死吧，即便真的撐不過去了，好歹等她玩一圈啊，等她把事情都處理好了……哎，還是抱住小命是關鍵啊。
掛了電話以後，孫婕就衝到衛生間去處理自己的鼻子了，等她終於止住血的時候已經接近五點鍾了。
沒有考慮那麼多，直接倒下去睡覺。
……
在夢裏，她看到自己死了，在床上躺著，全身都是白色的布，旁邊還有很多人站著，朋友，家人，他們這時候這麼難受，這麼悲傷。
但是，唯獨沒有看到他。
她在周圍找了一圈，就似乎是一個驚慌失措的孩子，她跑過漫長的醫院走廊，在醫院的花園裏麵，看到了他，他靜靜地站著。
在月光的照耀下，他還是一身黑色的西裝，她在他身旁停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可是她的手直接從他的身子穿了過去。
哦，對了，她死了，現在的她隻是一個鬼魂而已。
她在他旁邊站著，用他聽不到的聲音說，“即便我死了，我也不會離開你的，你不用害怕。”
剛剛說完，她就看到一個亮咣咣的東西劃了過去，和肌膚摩擦，迅速，鮮紅的液體猶如裝滿水的水管噴出來。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