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雨終於在黑壓壓烏雲的醞釀中,傾盆而下。
很快,空氣中起了一層淺淺的水霧,如白雲騰起。
陸宅,籠罩在這層煙雲裏,宛如瑤台仙境。
四處草木凋敝,窗外的雨發出很大的聲響,“劈裏啪啦”。
泥土地潮濕了,散發出清新的泥土芬芳。
陸海寧手指間的一支煙,又抽完。
他閉了閉疲倦的眼睛,將煙蒂扔進煙灰缸。
空蕩蕩的陸宅,安靜得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外麵的雨越下越大,對於冬天而言,這樣大的雨,並不多見,窗戶上已經起了一層朦朧的白色。
陸宅外,一輛黑色的汽車停下。
李浩傑撐著傘,下車,往客廳走來。
“爺,法院的人要過來了。”李浩傑壓低聲音。
“我知道。”陸海寧抬手看了一眼腕表,時間差不多。
李浩傑沒有多說什麼,應該是……再說任何都是蒼白無力的,陸海寧做出的決定,他知道,都是深思熟慮。
“爺,恐怕韓運還會趕在法院的人之前來一趟。”
“看來,是我跟他說的還不夠清楚。”
陸海寧的唇角是淡漠的弧度,臉上,沒有溫度,眼底冰冷寒涼。
“陸爺,我在這兒陪您。”李浩傑恭恭敬敬垂手而立。
不管陸海寧怎麼樣,他都會站在他這邊,這是二十多年來的忠貞不渝。
偌大的客廳安安靜靜,已經沒有當初的人氣。
幾個月前,所有人都被陸海寧遣散,隻有一個張管家不肯走,一直要留著。
客廳的壁畫和花瓶還是原樣,但早已不是那個熱鬧的陸宅。
李浩傑想,這大概是陸宅最安靜的一次,恐怕……會永遠這樣。
這些年,李浩傑經常出入陸宅,他也是頭一次見到這樣沒有生機的陸宅。
隻有無邊無際的樹木、花草、假山,沒有人。
這禍根是從什麼時候埋下的,李浩傑也理不清。
“陸爺,等會兒韓運過來,如果您還是不肯答應聯姻,恐怕這一次,他不會有那麼好說話,會把證據直接呈貢給法院。”
韓雨柔喜歡陸海寧,很喜歡。
但因為性格原因,她沒有跟陸海寧表白過,一直默默喜歡。
韓運和姚芝心知肚明,再加上陸海寧在天海市權勢滔天,陸氏集團蒸蒸日上,是強強聯手的最佳選擇。
去年,他們親自上門提親,提出這樁婚事。
陸海寧拒絕。
但韓運不肯罷休,三番五次提出聯姻的事。
就在陸海寧再一次準備拒絕並采取手段時,韓運先發製人,抖出陸氏集團多年前的一個重大秘密——
原來早先的陸氏資金周轉困難,童曉麗曾經和外國人做過一筆見不得光的走`私交易,雖然為期短暫,但取得了很大收益。
而且後來,那個外國人一直都按照合同,往陸氏的賬戶上打錢。
童曉麗極力掩蓋這段犯法的過去,直到抑鬱症跳湖。
陸海寧起初並不知情,直到自己親自查賬才發現端倪。
但陸氏做過犯法的事,這,不容辨白。
這些年,陸海寧早就銷毀證據,斷了交易。
可韓運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了一堆機密資料,控告陸海寧。
而且他很自信地告訴陸海寧,資料,隻有他有。
他給陸海寧的選擇有兩個:一是同韓家聯姻,他當場銷毀證據,違法一事會永遠無人提及,陸氏依舊是天海市第一;二是,如果陸海寧執意不肯,他會在恰當的時機將證據發給相關人員。
證據確鑿,陸海寧是要坐牢的。
而且,至少十年。
就在這時,韓運的路虎停在陸家大院外。
韓運點了一支煙,身後有人給他撐著傘。
他看上去笑眯眯的,一雙小眼睛裏沒有什麼光澤,但一直在陸宅四周逡巡。
“陸爺啊,好久不見。”韓運走進客廳,不請自來,笑著跟陸海寧打了招呼。
陸海寧轉過頭,眼神淩厲。
李浩傑上前一步,沒等韓運跨進客廳,伸手攔下。
韓運臉色尷尬,但他自認為不是李浩傑的對手,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李浩傑沒有退讓的意思,韓運隻好站在門口,嗤笑一聲。
“李先生,你這就不厚道了,等會兒法院的人要是來了,你也這麼攔著嗎?”韓運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