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鵬亦沉默了,看向張雨欣的目光裏有些心疼。
這樣的張雨欣,著實讓他心疼。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眉心微微蹙起:“雨欣,我也沒什麼別的願望,就希望你能幸福。我知道,你跟我在一起不會幸福,同樣……你和程先生在一起,也不會幸福。”
“你哪有那麼了解我。”張雨欣淡淡道,“我和陸海寧在一起,同樣不會幸福……”
“他的脾氣會改的,你給他個機會才是。”胡鵬亦笑了,“我倒像是媒人,明明我應該把你從我大哥手裏搶回來。這個機會,再好不過。”
乘人之危,趁火打劫。
他完全可以借用這個時機將張雨欣搶過來,至於程遇之,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可偏偏,他倒不樂意了。
有些人,看著她幸福,比自己得到更重要。
就在這時,胡鵬亦的手機響了。
他低頭一看,是自己助理。
“又在催我去機場。”胡鵬亦掛斷,“好了,雨欣,我得走了,你和小侄子的東西,一樣都不會少。”
“什麼時候回來……”張雨欣看向他。
“辦完事才能回來,別想我,有事打電話給我。”
張雨欣點點頭。
胡鵬亦不知道張雨欣已經到天海市,如果知道,他就不出差了。
這一趟來得匆匆忙忙,還好有些事,他可以當麵跟張雨欣說完。
胡鵬亦離開酒店,臨走前,依依不舍地跟張雨欣告別。
張雨欣也笑了笑,揮揮手。
胡鵬亦一走,整個酒店都陷入了安靜,一點聲音都聽不到。
張雨欣走到洗手間,站在鏡子前看著自己。
她哭得確實有點厲害,眼睛紅通通的,整個都腫了起來,像兩隻桃子,妝也花了。
低頭,用熱水洗了臉,張雨欣平靜地看著鏡子。
胡鵬亦說的話像放電影一樣在她的腦海裏來回過濾,她字字句句都記得。
她的身體顫動了一下,忽然就想起早上陸海寧摟著她的樣子。
也是在洗手間裏,他從身後摟著她,將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不肯鬆手。
張雨欣雙手撐在盥洗池邊,大腦忽的一片空白。
片段太多,一個一個回憶起來,她的腦子都要炸裂。
還有在芝加哥的時候,他陪她看煙火、看電影,給她做飯,賴在她家裏不肯走……
後來,他過生日,她給他親手做了一個生日蛋糕,可他沒來……
這些記憶,完完整整都存儲在她的腦海裏。
再次回憶,心跳依然在加速。
她微微閉了閉雙眼,長睫毛在輕輕抖動。
頭在脹痛,張雨欣揉了揉太陽穴,無力地趴在水池邊。
她不知道胡鵬亦說了幾分真話,她唯一親眼見到的就是,陸宅的傭人都被遣散了,陸氏的股份也在下跌……
三審在兩個月後,是不是說,到時候韓運把證據呈給法院,陸海寧就會被判刑?
陸海寧一旦被判刑,陸氏也完了。
他多年的心血都將付之東流。
多年的心血。
他母親自盡的那一年她遇見他,那時候的他常常站在窗戶邊,像是在想什麼。
他從來不會跟她說,那時候她八歲,可能覺得跟她說也不懂。
但他吃飯的時候倒喜歡問她兩句“想家嗎”。
想家嗎?
一開始是想的,後來發現,她想念隻是媽媽,而不是那個家。
她不想何世清,更不想於青茜和朱莉莎。
後來,他再問她想不想家時,她隻眨著眼睛:“我想媽媽。”
他應該也是想的。
他從小和母親在一起,他沒有體會過一個叫“父愛”的東西。
所以,他的母親去世,對他的打擊很大。
隻是習慣了將一切都默默埋在心裏頭,從不會對任何人傾吐自己的心事。
他默默扛下陸氏的擔子,一個人撐著陸氏走下去。
如今想來,十幾歲的少年,得比同齡人成熟多少才能扛起那樣的重擔。
陸氏元老的虎視眈眈,同行的明爭暗鬥,他都需要一個人扛。
沒有任何人可以替他分擔。
陸氏,雖然是童曉麗的陸氏,但更是陸海寧一手發展的陸氏。
他對這個集團的付出,她看在眼裏。
最忙的時候,他幾晚都不休息,在書房連夜奮戰,眼睛裏全是紅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