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我一想到避暑山莊的那場大火,一想到曉麗跳河時的絕望,我就睡不著覺,徹夜難眠。什麼藥都治不好,醫生來看,都說我是心病。身體上的病尚且有藥醫,心病呢,心病該怎麼辦才好。”童智力看著墓碑,目光渾濁而淒涼。
“外公,心病還需心藥醫。”趙知靜道,“您想做什麼,其實不用太顧慮,能讓童阿姨地下安心,才是最好的,是嗎?”
“這次清明節,童阿姨能見到外公,一定很高興。您是她的爸爸啊,是可以讓她信任的人,也是可以替她遮風擋雨的人。每一個父親在女兒心裏頭都是超人,父親的懷抱是溫暖的,是可以依靠的。”
趙知靜絮絮叨叨說著。
張雨欣閉了閉眼睛,心髒仿佛驟然跳停。
看來,童智力和趙知靜……什麼都知道了。
如果這筆債終究要還,那她就還了吧,至少以後,不用再生怕說錯一個字,會錯一個意。
冷,好冷。
今天晚上的雨格外得冷。
張雨欣想抱一抱手臂,可是肩膀被保鏢壓著,她無法動彈。
忽然就有點想念陸海寧的懷抱……
她最喜歡冬天的時候,他穿著溫暖的毛衣,她就窩在他的懷裏蹭一蹭。
每到那時,他會用大手按住她的小腦袋,輕輕揉一揉。
想到這兒,張雨欣笑了笑。
漸漸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她眼底的光芒在一點一點散去,瞳孔中倒沒有太多的恐慌,反而比一開始鎮定太多。
頭一次來看陸海寧的母親,她沒想到是以這種方式。
雨水順著她的頭發流下,整個人已經濕透,冷到極致。
尤其是一雙腳,冰涼冰涼。
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在雨水裏撐多久,但她知道,自己可能……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童智力的聲音還清晰地傳入她的耳裏,她默默站著,一動不動。
也不知道是趙知靜的話,還是這外麵的冷風刺激到了童智力,他的嘴唇一直在哆嗦,手也不受控製。
保鏢扶著他,他都有些站不穩。
忽然,他轉過頭,狠戾、陰森的目光落在張雨欣的身上。
借著燈光,他上上下下掃了張雨欣一眼。
這個女人,和張雲曉長得真像。
向家上上下下所有人的臉,他都記得一清二楚。
隻不過,早在幾年前,他怎麼就沒有想到這一層。
他早就該弄死這個女人的。
童智力對張雨欣本來就沒有好感,此時,他突然抬起手裏的拐杖,用力打向張雨欣的雙腿。
用了十足的力氣!
“嗯……”張雨欣吃痛地皺眉。
“跪下!”童智力憤怒吼道,又打了她的腿。
“噗通”一聲,張雨欣跪在墓碑前,兩個保鏢壓住她的肩膀,不給她任何動彈的機會。
雙腿很痛。
她跪在童曉麗的墓碑前,和碑上的照片近在咫尺。
這一次,她更加清晰地看著童曉麗——陸海寧的母親。
雨水從頭澆到腳,她渾身都已經濕透,冰冰涼。
童智力目光如刀,一刀一刀剜在她的臉上,帶著無限的憎恨。
剛剛兩拐杖下來,他已經氣喘籲籲。
但還是不解恨,他又抬起拐杖,對著張雨欣的後背打了下去。
張雨欣挺著背,咬著牙,說不出一句話來。
眼淚強壓在眼眶裏,疼……
很疼很疼。
從小到大,媽媽是從來沒有打過她的,陸海寧也沒有。
雨水澆在身上,痛意漸漸兒有點麻木。
何管家嚇了一跳,她心裏頭的疑惑在一點點加深,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倒是趙知靜沒什麼表情,但眼底還是掩蓋不住跳動的雀躍。
她淡淡開口:“外公,陸家上上下下這麼多條人命,可能這麼多年都沒有能安息。何管家,童阿姨臨終前的遺言,是什麼?”
何管家被冷風吹得抖了一下:“追殺向少光全家,一個不留。”
“這些年,阿姨在地下肯定不安心。”趙知靜歎了一口氣,“向少光雖然是死了,可他的孫女兒還活得好好的呢,甚至勾引陸爺,企圖做陸家的少奶奶。陸爺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