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丫頭不是出國了嗎?而且聽說和陸海寧分開好久了。
在她心裏頭,張雨欣就是配不上陸海寧,分開也好。
但她的疑惑還是沒有解開……
一句話都不敢問,她低著頭,撐著傘在前麵走。
後麵,是沉重的腳步聲。
童曉麗的墓離入口有些距離,但沒走多遠,也就到了。
張雨欣雖然不能說話,但眼睛還看得見,這兒是一排排的墳墓,而現在她腳步停下的地方正是陸海寧母親——童曉麗的墓。
她沒有想過會以這種方式見到童曉麗。
心裏頭忽然就不知道是什麼感覺。
亦或者,沒有感覺。
冰涼的雨水打在她的身上,她的身體在一點點僵硬,也快沒了知覺。
雨模糊了她的視線,但她的目光卻一直落在墓碑上。
陸海寧的母親很漂亮,唇紅齒白,明眸善睞。
看到童曉麗,張雨欣想起了陸海寧。
她原以為他會在墓園,可他並不在。
嘴唇嚐到了雨水的味道,是冰涼的。
有些事、有些人終究要麵對,小心翼翼的逃避,也躲不開。
“曉麗……”童智力是最激動的一個人,在看到墓碑的瞬間,老淚縱橫,嗓音沙啞,扶住墓碑,差點摔倒。
他痛哭流涕地喊著童曉麗:“曉麗,曉麗,爸爸來看你了,你在下麵過得好嗎?爸爸給你帶了你愛吃的糯米糕,帶來了……”
頭發花白的老人從口袋裏哆哆嗦嗦掏出帶著體溫的糯米糕,彎腰,擺在墓前。
“曉麗,爸爸這些年很想你,可是不敢來看你,不敢啊……”童智力也顧不上什麼,淚如雨下,“這些年經常會做夢,夢到你小時候跟在我身邊的樣子,爸爸那麼喜歡你,你怎麼舍得離開爸爸……”
童智力一哭,何管家和趙知靜也都哭了。
“你母親去世得早,你不知道爸爸有多喜歡你,疼愛你,看著你從牙牙學語到芭蕾舞獲獎,再到出國留學,爸爸心裏頭別提有多高興。我想,你是一個天使,給爸爸帶來那麼多的快樂。可是這人間惡魔太多,爸爸沒有保護好你……”童智力拄著拐杖,手在抖。
他整個人都顫顫巍巍的,保鏢一直扶著他,他才沒有讓自己倒下。
“好多好多年了,可是美好的回憶隻有那麼短暫的二十幾年。我們父女笑過、吵過、鬧過,但今生為父女,就是最大的緣分,這份親情是割不斷的。爸爸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在你結婚後跟你賭氣去了愛丁堡,沒有再管你,如果當年我隻要回國看看你,或者放下架子,我就該知道,你過得不好。”
“當年我如果沒有離開天海市,我們父女的緣分不會那麼短暫,也許後來什麼都不會發生。爸爸糊塗,糊塗啊……”
童智力哭得淚流滿麵。
聽者,無一不動容。
所有人都不敢說話,空氣中隻回蕩著童智力的聲音,斷斷續續,飄飄蕩蕩。
“我不該丟下你一個人在天海市,爸爸錯了,爸爸跟你道歉,你還會原諒嗎?”
瞬間,空氣陷入沉寂。
四周都安安靜靜。
好久後,童智力才自嘲地笑了笑:“也不會太久了,爸爸就該去陪你了,你看,爸爸的頭發都白了……這些年,藥沒停過,身邊也沒個人陪著,挺孤單的……有時候抱著你的照片在看,總覺得你還在爸爸身邊,可是眼睛一抬,房間裏就我一個人……”
何管家哭了,女人的情緒更容易波動,她哭得很大聲,淚水直流。
張雨欣聽著聽著,也不知道是什麼情緒,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哭。
她隻知道,雨水好涼……
趙知靜扶住童智力:“外公,外公,你可以把知靜當作親人,知靜以後會好好照顧你的。”
“我這一把年紀了,醫生都照顧不好,其他人還能怎麼辦呢。這幾年,大大小小的手術都不知道做過多少,偏偏就不死,你說……是什麼一直撐著我這口氣的呢?冥冥之中,是曉麗和陸宅死去的人告訴我,我不能有事,我還得活著,因為仇恨沒結啊……”童智力又動容地用拐杖敲打地麵。
淩晨的空氣中飄散著白霧,一點點聲響都會被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