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張雨欣又在醫院裏多住了一星期。
張管家也希望張雨欣在醫院住著,畢竟回了陸宅麵對舊物,容易觸景傷情。
這一天,護士來幫張雨欣的傷口塗藥水。
“張小姐,傷口好了,沒事了,以後不會留疤的。”護士笑道。
張雨欣笑了笑。
她還是很瘦,尤其是這件事後,整整又瘦了一大圈。
張管家每天悉心替她調養身體,但沒有用,張雨欣一天比一天瘦。
都說心病難醫。
護士一走,張雨欣就穿好衣服,默默走到窗邊。
看到外麵的海棠花開了,她推開窗戶,任由和暖的春風吹在身上。
恍恍惚惚中,張雨欣想起十七八歲時的春天。
年少心裏頭有喜歡的人的時候,看什麼都是美好的。
陸宅的花園裏種滿了各種各樣的花,春天到時,百花爭豔。她喜歡坐在亭子裏看,看春風吹過,桃花片片如雪。
最美好的季節,最美好的年華,什麼都是最好的。
有時候癡癡地能看一下午,傻起來的時候還會摘一朵山茶花,一片花瓣一片花瓣地扯。
“單數就是你不喜歡我,雙數就是你喜歡我。一片,兩片,三片,四片……”張雨欣百無聊賴地扯著花瓣,眼睛裏是期待,也是希冀,“十二片,十三片,十四片……啊,還有一片,十五片。”
張雨欣沮喪地將花枝扔在一旁。
哎,十五片。
她眼底的光芒熄滅下去。
就在這時,陸海寧走過來,彎腰從地上拾起一片山茶花瓣,擱在石桌上:“哪裏掉下來的花瓣。”
張雨欣眼睛一亮:“十六片!”
陸海寧勾了勾唇角,深沉而溫和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挑眉:“什麼十六片。”
張雨欣臉紅了紅:“不告訴你。”
陸海寧將手裏頭的風衣外套給她披上:“亭子裏這麼冷,衣服穿好。”
陸海寧給她衣服,她就乖乖穿好,穿衣服的時候總是會偷偷看他兩眼。
他替她扣好紐扣,理順頭發。
靠近時,她就能聞到他身上那讓她臉紅心跳的氣息。
“外麵風大,要記得穿衣服。”他叮囑。
“我又不是沒穿衣服。”她梗著脖子辯解。
“哦?”陸海寧眉眼輕挑。
張雨欣意識到說錯話,別開臉去。
春暖花開的時節,小女孩的心思總是會如花朵一樣綻放,小心思藏都藏不住。
她喜歡他……
很喜歡很喜歡。
眼前,又是一片鮮豔的花朵。
張雨欣忽然將手伸出窗戶,想碰一碰花朵,然後像從前那樣,摘一朵花數花瓣。
單數就是他不回來了。
雙數就是……他一定還會回來。
“張小姐!”張管家嚇得跑過去,從身後抱住她的腰,另一隻手飛快關上窗戶。
張雨欣被張管家嚇到,她茫茫然縮回手。
張管家是真嚇住了,她看到張雨欣把手伸出去時,還以為她要做什麼。
還好,是她敏感了。
但,身後還是驚出一身虛汗。
張管家給張雨欣倒了一杯熱茶,握住她冰涼的手:“張小姐,五樓風大,開窗戶會冷。”
“嗯。”張雨欣點點頭,捧起杯子喝完熱水。
張管家在心裏頭長歎一口氣。
半個多月過去了,張雨欣的傷是好了,但心情卻一直沒有好。
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站在窗口發呆。
她給她帶了她喜歡看的書來,她也不看。
隻有梅醫生帶她去嬰兒房看小寶寶的時候,她才會笑一笑,露出兩隻和以前一樣的小酒窩。
陸爺還是沒有任何消息。
公安的人說那天晚上水太大太急,又正好是雨水充沛的時節,人掉下江,可能是被衝去了下遊。
沿江尋人,是件非常考驗時間和人力的事。
童智力的保鏢倒是找到幾個,屍體都已經被水泡得腫大,根本不能看。
童智力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但因為年紀大了,腿部中了一槍後,骨頭受傷,餘下的晚年隻能坐在輪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