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海寧很快也被警察扣住,帶走。
他的那輛邁巴赫停在原地,就好像他那個人一直沒下車一樣。
夕陽一點點沉到了山下,原本明亮的天空漸漸變得暗沉而黑暗,不見天日。
晚霞如被血染,通紅一片。
張雨欣的眼睛也是通紅的,她紅腫的雙眼看向地麵,右手掐著左手的手心,明明很痛,卻好像失去了知覺一樣。
眼底,浮起黯淡無光的朦朧。
風吹過,雛菊花瓣輕輕飄動,有一隻小巧的雛菊花被吹走了。
剩下的花還躺在地上,安安靜靜,沾染了血跡。
眼前不斷有人影晃動著,可張雨欣的雙腿就像是灌了鉛,很沉很沉,邁不開步子。
天色越來越黑,來來往往不斷有人在清理現場,看熱鬧的人群已經散了。
隻有張雨欣還站在原地,好像仿佛不知歸途。
她的瞳孔一點點渙散。
張雨欣整個人就像是凝固了一樣,一動不動。
晚風吹起陣陣落葉。
天地間,仿佛都失了顏色。
……
晚上七點多。
張雨欣被召到警局。
她被單獨叫去做筆錄,臉上沒什麼表情。
筆錄沒有耽擱太長時間,警察收起筆記本時,認真嚴肅地看向她——
“根據監控和現場人證,陸海寧將以尋釁滋事罪被拘留15日,你是當事人,如果你可以證明隻是朋友間口角糾紛,或者他們兩人之間私下調和,他可以不用拘留。”
張雨欣屏住呼吸。
四周安靜異常。
一顆心壓抑不住地在跳動。
良久,她吐了一口氣,看向警察,緩緩道:“我沒法提供證明,事情是他挑的。”
“行,那我們會按照規定將陸海寧拘留15日,以示警戒。”
張雨欣沒說什麼,隻覺得警局的氣氛太壓抑。
她不喜歡這種類型的地方,會讓她很不舒服。
警察見她是孕婦,沒有詢問太長時間,就送了她出來。
出來時,張雨欣看到了陸海寧。
她轉頭瞄了他一眼。
閉著眼睛坐在長椅上的陸海寧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忽然就睜開眼,掃了她一眼。
張雨欣心口一跳,避開他犀利而森冷的視線。
張雨欣離開了警局。
天已經全黑,雖然四周都亮著路燈,但她卻不知道該往哪裏走,該去哪裏。
冷風吹著,張雨欣裹緊了外套。
眸子裏是茫茫然的朦朧,像一層水霧覆蓋。
燈光照在她的身上,她的臉色顯得很蒼白。
站了很久,口袋裏的手機響了。
“雨欣。”
“蔡……阿姨。”她穩住情緒,壓低了聲音,但心口還是沒來由地一跳,“遇之他……”
“進了手術室,你在哪裏?我們可以見一麵嗎?”
“對不起,蔡阿姨。”張雨欣道歉,“我現在就過去。”
“好。”
警局離醫院差不多半個小時的車程。
這一路,張雨欣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來的,心口忐忑不安,不知所措。
一開始還準備了很多要跟蔡阿姨說的話,但快到醫院時,又把這些話都給放棄了。
道歉嗎?蔡阿姨不需要。
而且,這世上,道歉根本不值一提。
程遇之被打傷成那樣,全是血,她甚至不敢去想,她還能不能見到那個溫潤、平和的程遇之。
下午的時候,他還是好好的一個人,張雨欣知道自己對不起他……
恍惚中,她又看到了程遇之躺在地上的場景。
血,雛菊,夕陽……成了她心裏頭揮之不去的陰影。
程遇之一定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
“小姐,醫院到了。”出租車司機提醒道。
張雨欣的思緒被拉回來,她抬頭一看,是,到醫院了。
雙腿跟灌了鉛一樣,她有些邁不開腳步。
好不容易從車上下來,她強忍住思緒和痛意,往病房走去。
今天本來是陽光晴好的一天,張雨欣的心裏頭卻像是堆砌了無數陰霾,怎麼吹都散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