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海寧靜默地坐在椅子上,嗤笑一聲,沒有做任何反駁,或者說,他沒有要去跟程遇之反駁的意思。
“陸海寧,你也許習慣了這樣的方式,但你對別人,依然沒有任何的尊重,哪怕是自己最在乎的人。”程遇之淡薄道,“但是這個世界上沒有回頭路走,你知道什麼叫傷害嗎?那就是在你的身上劃一刀,即使傷好了,也會有疤痕。”
監控室不大,程遇之的聲音格外清晰。
他知道,陸海寧雖然不開口,但都聽得見。
沉默,沒有止境的沉默。
“我沒有在乎的人,你不需要用這種教訓的口氣來跟我說話。”陸海寧再次開口,“也不要用你的想法來揣摩我,你的想法隻是你的想法,你不是我。”
“如果真沒有在乎的人,又怎麼會放著好好的執行總裁的位置不坐,要坐到監獄裏來?”
“程遇之,你這種自以為是的態度,讓我很不舒服。”陸海寧盯著程遇之看。
“看來,你絲毫沒有覺得自己做錯了,你是不是到現在都覺得,自己做的這一切都是沒什麼好後悔的?陸海寧,我在紐約幾家銀行裏正好都有朋友,查了你在銀行合同上做的手腳,也大概知道了你弄垮James集團的來龍去脈。別人不知道的事,我也算查得清清楚楚。不得不說,你是金融高手,在這方麵,我不如你。”
“你在哪方麵如我?”陸海寧不屑一顧。
“如果真要說我在哪方麵超過你,那大概就是我絕不會傷害自己在乎的人。”
“說到底,你今天還是要來指責我?那你可以出去了,我陸海寧不習慣任何人的指責,尤其是比我弱的人。”
“江寬被查出商業犯罪以及性醜聞,可能也要坐牢十五年之久,看來你們會一起出獄。我覺得也不錯,你和江瑤的女兒到時候正好也長大了。”
陸海寧嗤笑。
進局子以後,他就再沒有過問過世事。
外麵怎麼樣,都跟他沒關係。
而程遇之今天說的這些,他也沒有任何興趣。
“老James病重,在醫院裏,誰也不知道是生是死。如今James集團是她女兒在主持大局,她女兒本來就是個不問事的人,現在,James集團快崩盤了,最多撐過新年。陸海寧,你是真厲害。”
陸海寧顯然對他說的這些毫無興趣,不耐煩地皺眉,眼底是煩躁的光澤:“你可以走了。”
“我和雨欣要訂婚了。”
門外的程遇之平靜而鎮定,目光至始至終都落在陸海寧的臉上。
也是在這一刹,他在陸海寧的眼中看到了一絲一閃而過的兵荒馬亂,但,也隻是一閃而過。
陸海寧這種在金融圈混跡多年的人,從來都知道拿捏心情和表情的尺度,喜怒不形於色,這是最基本的必修課。
但這沒逃過程遇之的眼睛。
陸海寧動了動嘴唇,唇角牽出一抹淡笑:“這不是你一直夢寐以求的麼?今天過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個吧,兜兜轉轉,看來在這方麵,還是你贏了。”
“你上次把我打的那麼厲害,這種事,我理應是該來告訴你的。”程遇之道,“不是炫耀,而是告訴你,我會把她照顧得很好,起碼,比跟著你好。”
陸海寧仍舊嗤笑一聲,不屑一顧:“你要是不介意她跟我同居過,你訂婚就是。”
“陸海寧,事到如今,你還跟我說這種話嗎?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她跟著我來了,聽到你這麼說,她會是什麼反應?你非要用這種傷人的話對她,是嗎?”
陸海寧的眸中閃過一絲黯淡,他終究別過眼去,淡淡道:“祝福。”
“不真心的祝福我和她都不收,既然是婚禮,那是一輩子最重要的時刻,我不想要不誠心的祝福。”
“誠心的。”他嗓音寡淡而清冽。
是誠心的。
他的話音落下後,許久,兩人都沒有開口。
陸海寧沒有再看向程遇之,倒是程遇之還在一直看著陸海寧。
他在陸海寧的眼底看到一絲落寞,濃墨重彩的落寞映照在燈光下,無比濃烈。
“陸海寧,我和她結婚後,我不會把她當外人。我工作上的事,挫折也好,成功也好,我都會告訴她,如果有難處,我會讓她幫我排憂解難,如果有喜事,我會讓她跟我分享喜悅。我會把她當妻子,當作自己一生可以依靠的伴侶。知道什麼叫夫妻嗎?風雨同舟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