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雨欣將手機放在枕頭邊，她哪裏睡得著，毫無睡意。
孩子還沒找到，卓遠航還在樹林裏，她怎麼能安心。
尤其是她回來時雨衣上有很多鮮血，她沒有流多少血，那血肯定就是卓遠航的，他是不是受了很重的傷？而她全然不知。
他一直讓她先回來，什麼都沒說。
越想下去，她越是不安。
可她無能為力。
她該怎麼辦，又能怎麼辦？
張雨欣吹滅了蠟燭，一個人坐在床上，徹夜無眠。
到處都是黑暗，她害怕這漫長而沒有盡頭的黑暗。
閉上眼，她想起從前的很多事，很多和卓遠航在一起時的事。
思緒飄得有點遠，和卓遠航遇見的那段時間也正好是她和陸海寧吵架、冷戰、分分合合的一段時間，後來和陸海寧徹底分開，她被江瑤欺負時，卓遠航總是會挺身而出，沒有例外。
卓遠航對於她是良師益友，和程遇之不一樣。
她對卓遠航多多少少是有幾分敬意的，哪怕是現在同在一個村裏，她也敬重他。
隻不過在村裏的這段時光太過安謐，這個世外桃源一樣的存在讓她忘記了愁苦和煩悶，她也喜歡上看卓遠航畫畫，和他在銀杏林漫步的時光。
沒有是非對錯，隻有無可奈何。
恰如那落花飄搖散去，不知蹤跡。
窗外的雨拍打著窗戶，天地間隻剩下風雨的聲音，不絕於耳。
聽著雜亂無章的聲音，張雨欣迷迷糊糊靠在床邊睡著……
半夜，她是被嘈雜聲吵醒的，像是有人在外麵說話。
張雨欣強撐著身子坐起來，這才發現自己感冒了，頭很痛，身體很沉，雙腿就跟灌了鉛一樣，動也動不了。
喉嚨又幹又澀，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聽不到外麵在說什麼，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是淩晨一點半。
這個點，怎麼會有這麼多人？是市裏救援的人來了嗎？
張雨欣打電話給王校長。
沒人接。
她實在下不了床，掙紮了幾下，放棄，默默躺在冰涼的床上。
外麵有斷斷續續的聲音傳來——“繼續”“分頭找”“送人去醫院”……
張雨欣不放心，又打電話給卓遠航。
還是沒人接。
他人呢？不該沒回來啊！
張雨欣意識到了問題，強撐著穿上衣服點上蠟燭。
她這才發現，家裏頭溢了一層的水，這雨也太大了！
她隻好穿著厚實的雨靴在家蹚水，雙腳還很痛。
打開院子大門，外麵不遠處站了很多人，都是她不認識的人，看來就是救援隊了。
王師娘一樣看到了她：“雨欣！你怎麼出來了，快回家去！這裏沒你的事！”
張雨欣嗓子啞啞的，說不出話來，執著地往前走了一段路，才強撐道：“師娘，發生了什麼事？怎麼了？孩子們呢？救上來沒有？”
她有太多想問的。
王師娘的臉色一下子黯淡無光，整個人都變得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王師娘很是為難。
張雨欣意識到不好，心口“咯噔”跳了一下！
“王師娘……”她搖了搖師娘的胳膊。
“幾個孩子都救上來了，但傷得很嚴重，有醫生在處理。”王師娘給她解釋，“不過……不過……”
“怎麼了？師娘，你說呀。”
“不過卓先生……卓先生為了救孩子掉到了陡崖下，雖然不高，但陡崖下有一條河……水流比較、比較急……”王師娘的聲音越來越低，直到張雨欣再也聽不見。
張雨欣的腦子“轟”一聲炸開，懵了，像忽然傻掉一樣。
她……聽懂了。
卓遠航不見了。
怎麼會不見了，他之前還拉著她的手，雖然涼，但很有溫度也很有力量，給了她很大的安全感。
怎麼可能說不見就不見了！
張雨欣整個人都愣在原地，握著傘的手一直在抖。
不會，不會這樣的！卓遠航不會不見的！
他們之前還在一起，怎麼可能會發生這樣的事……不可能……
“雨欣……”王師娘握住她的手，“雨欣，老王已經帶人去找了，別擔心……”
張雨欣仿佛什麼都聽不見了一樣，眼前一片昏黑，腦中隻有為數不多的幾個詞在轉來轉去，冰涼的風吹在她的身上，她渾然不覺。
“雨欣！雨欣！”王師娘嚇得抓緊她的手，“別這樣，會找到的！老王已經帶人過去了！”
張雨欣的雙眼裏沒有焦距，眼神也有些渙散，不知所措。
很久很久，耳邊都像是失去了聲音，隻有風呼呼刮過……
冰涼的雨拍打在她的臉龐上，徹骨寒涼。